龙阙(924)

景川侯夫人虽是恨极了平琳,平郡王府到底是自己娘家,想到父母都是将将八十的人了,尤其老父身在北疆,过年也是不能回来的,景川侯夫人心下一软,握住李镜的手点点头,心下很是感激李镜。她毕竟出身郡王府,嫁入侯府,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妇人,李镜能亲自过去平郡王府,这便是一种政治表态,起码,现下府里人应该不会受平琳之案牵连了。

有景川侯夫人同行,李镜的平郡王府之行非常顺遂,平郡王府的人也不傻,便是平郡王妃,现下也是只字不提平琳,只当没这个儿子。

并非不疼这个儿子,其实,平郡王妃生有五子,平琳在父母身边的时间最长,但,除了平琳,她还有四个儿子,她得为那四个儿子考虑。故而,平郡王府上下都是一副只当没有平琳这个人,阖家支持朝廷的审判,如果平琳有问题,依着国法,该如何就如何,的一副大公无私的氛围。

李镜也没说平琳的事,她就是关心了一回平郡王妃的身体,说了些家常话,便告辞了。然后,第二天,朝廷赏赐了与往年无二的年礼。不得不说,李镜过来一趟,年节赏赐与往年相同,已足以让平郡王府安心。

平郡王府的确安心了,秦凤仪心下可是不怎么痛快,他当真是不喜欢平家,一想到当年若不是平家觊觎后位,他娘不至于要冒险离宫,如果他娘不是离宫后担惊受怕,也不会那么早过逝。一想到这个,秦凤仪就厌恶平家的紧。但,他想想平岚还三番两次的救过自己,就是平岚为人,也不能说讨人厌。把平家全杀了,秦凤仪还真有些干不出这样的事。何况,平家人驻北疆多年,秦凤仪就是有想把平家杀完的心,自当下局势而言,一时半刻的也下不了手的。

秦凤仪都与妻子说,“我好像越来越跟那讨厌鬼一样了。”讨厌鬼,秦凤仪给景安帝取的新名词。

李镜抚平丈夫微蹙的眉心,宽慰他道,“小时候会觉着,人非好即坏,待到大了就知道,世间百态,纯善纯恶的反是最少的。”

“是啊。”秦凤仪一哂,“我可算知道这些个豪门为何两头下注了。你瞅瞅,平家,裴家,皆是如此。要是大皇子胜了,裴家裴焕那一脉必然要夺了嫡系的爵位的。如平家,平琳得势,他这一支必然要兴起。要是咱们胜了,裴家便交出裴焕一支,平家交出平琳一伙,其他人倒还干干净净的。而且,裴国公当年还赶过去从刺客那里救过我一回,平岚更是好几回援手,我要把他们咔嚓了,道义上就有些说不过去。”最后,秦凤仪总结一句,“这些豪门们可真精啊。”

李镜道,“他们这不过是小道,说到底,揣摩的皇家的胜负,其实,他们的生死荣辱都在咱们手里。裴家有裴焕之事,便是裴国公教子不利。平琳也是一般,削爵去职,端看你株不株连了。这急什么。脚踏两只船可从来不是好做的。眼下还是北疆战事要紧。”

“是啊。”

眼下,是先把这个年过了要紧。

有秦凤仪在,上上下下的都过了个肥年。尤其朝中百官甚至觉着,秦凤仪主政令他们心生安稳,虽然大家都担心音讯全无的皇帝陛下,但,秦凤仪当朝,无疑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非但朝中百官做此想,北疆将士亦是如此。

比想先时北疆军断粮一事,秦凤仪入京之后,北疆粮草马匹军械样样充足,正是因后勤保证,北疆军才能牢牢守在玉门关,未让北蛮军队再前进分毫。

但,对于平家,眼下家族的危机还不仅仅在于北疆战事,朝廷赏赐送到北疆时,平岚骑马外出巡视,并不在军中,是平郡王带领营中诸将领接的的赏赐。朝廷赏赐颇丰,晚上祖孙俩守着热锅子吃酒时,平郡王摒退了侍从,饮下一盏烈酒道,“镇南王仁慈啊。”

公允的说,平岚认为,相对于大皇子,秦凤仪更具明君之相,但,平家与秦凤仪不是寻常渊源。尤其,他四叔平琳还做出这种事谋刺御驾的大逆之事来。再加上三十年前平皇后与柳王妃的后位之争,也够平家喝一壶的了。

平岚为祖父斟酒,道,“我只是担心麾下将士。”北疆这些将士,大多是平家提携起来或是与平家的渊源的。平岚并不是将眼光只拘泥于自家的性子,一旦平家势颓,最先受到影响的必然是北疆这些将士,不论是自军功,还是别个方面,都会有巨大的影响。

平郡王道,“短期内不会的。”

平岚也明白,镇南王妃亲自去了平郡王府,朝廷给平郡王府的赏赐也与往年无二,给北疆军的年下赏赐依旧丰厚,种种都说明,镇南王眼下并没有要处置平家的意思。平郡王道,“世间没有永远昌盛的家族,有起必然有落。我这一世,最后悔之事便是让你姑母嫁给皇子为侧室,后来,又让宝儿嫁给了大殿下。阿岚,这个烂摊子,以后就要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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