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他又轻轻喊了一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几分悠远的怀念

“嗯，我在”

苏媛靠在他胸口，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像小时候听着壁炉里的柴火声，踏实得让人想落泪

“我刚刚做梦了”

历渊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

“梦见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紫色的裙子在姐姐身上好美”

苏媛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来，眼眶却有点发热

“还梦见你教我给草药施肥”

他低低地笑了，笑声震得胸口微微发颤

“我笨得很，把肥撒多了，差点把你最宝贝的那盆当归烧死，你却没骂我，只是蹲下来，手把手教我怎么看土的干湿，怎么控制肥量”

“还有你一开始给我做的饭”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真的一点也不好吃——炒青菜放多了盐，煮的粥要么太稀要么太稠，连鸡蛋都能煎糊”

“不好吃，你还吃那么多！”

苏媛忍不住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指尖碰到他衬衫下的肋骨，能感觉到他比年轻时瘦了些，却依旧硬朗

“因为是姐姐做的啊”

历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揉了揉，声音软下来，带着几分当年的委屈

“后来我真的怕我们两个食物中毒，才偷偷去学做饭的，有次你自己尝试做浓汤，其实那次你做得很成功，味道刚刚好，是我偷偷往里面倒了很多盐，假装难喝——我那时候怕极了，怕你学会做饭了，就不再需要我了。谁”

苏媛听着，忽然笑出声，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落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其实她早知道——那天她尝了剩下的汤，明明味道正好，却看见他皱着眉说“太咸了”，眼底藏着的慌乱根本没瞒过她

只是她没戳破，任由他把“做饭”这个任务揽在自己身上，日复一日，一做就是几十年

“还有呢？”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哽咽，想让他多说点，多说点过去的事

历渊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里慢慢翻找，最后才轻轻开口，语气里没有了玩笑，只剩下沉甸甸的认真：“还有……我很爱你，苏媛”

他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像钉子，牢牢钉在她心里

“我对你，有无限的耐心，无限的爱，还有……无法遏制的欲望，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到现在，从来没变过”

“我也是，历渊”

苏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哽咽着，紧紧抓住他的衬衫

“我也很爱你，爱到……爱到舍不得你”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清亮的黑眸，如今已经蒙了层淡淡的雾，却依旧映着她的模样

她的声音带着哀求，像个无助的孩子：“能不能……不要离开我，阿渊？”

历渊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抹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琉璃

他的呼吸渐渐慢了些，声音也轻了，却依旧清晰：“时间不早了”

他顿了顿，手臂收得更紧，像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可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真的……一刻也不想”

“但时间毕竟是不早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却又有着笃定的温柔

“我们会再相遇的，不是吗？”

苏媛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他

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白了些，呼吸也轻得几乎看不见，可眼神依旧温柔，像包容了她所有岁月的海

“媛儿会来找我的，对吧？”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声音轻得像快要飘走

苏媛歪着头，把脸贴在他的手掌上，用力点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手背上：“会……多远，我都会找到你”

历渊看着她，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像年轻时无数次看着她那样，带着满满的爱意和纵容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灵魂里，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轻轻垂了下去

胸口的心跳，渐渐停了

……

风，穿过花园的风铃，将一声清脆的叮咚送入午后的阳光里

她终于将微微颤抖的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胸口，没有号啕，只有滚烫的、无声的泪，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襟，仿佛要透过那不再起伏的肌肤，去温暖其下静止的心跳

石桌上的龙井还温着，两缕茶烟袅袅升起，在空气中交织、缠绕，不分你我，一如他们曾共度的所有时光。茶香混着草木的清气，温柔地包裹着他们

几片金黄的银杏叶，被风轻轻卷落，如同时光撒下的碎金，点缀在他的肩头，她的发梢

苏媛闭上眼，更深地偎进那个永远不会再拥紧她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