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若是实在着急...”

顾采薇转身坐下，指尖在名册上点了点。

“不如先定下大理寺卿家的小公子？他性子温和，又懂律法，正好帮儿臣看看各州报上来的刑狱卷宗。”

顾皓月挑眉。

“你倒会选，那孩子虽是文弱，可他父亲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有这层关系在，刑部那边确实能少些麻烦。”

她顿了顿，又道。

“不过正夫之位，还得再斟酌。”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说李贵夫带着顾欣然来了。

顾采薇眸色微沉，这时候来，怕是为了名册上的另一个名字。

李老夫人的嫡孙，如今在兵部任主事的李砚。

果然，顾欣然刚进暖阁，李贵夫便笑着开口。

“听说陛下在为太女择选君夫，臣妾倒是觉得，李家那孩子不错。他在兵部历练了三年，熟悉军务，将来定能为太女分忧。”

顾欣然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个锦盒，闻言只是低头绞着帕子，并不说话。

顾采薇知道，她心里怕是还记着沧州劳军时的事。

那些吃了陈米腹泻的士兵，那些在雪地里蜷缩着取暖的身影，足以让她对李家的野心生出芥蒂。

从沧州回来之后，顾欣然也确实比从前长进了不少，不再只盯着她较劲，反而务实了许多。

“李大人确实能干。”

顾采薇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顾欣然身上。

“只是儿臣听说，前些日子李大人督查军械库时，账册上少了五十副甲胄？这事大理寺卿正打算彻查呢。”

第406章

李贵夫的笑容僵在脸上，顾欣然却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顾采薇朝她递了个隐晦的眼神，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有些事，不必明说，但你该懂。

顾皓月何等精明，当即拍了拍案。

“既有此事，那李家公子自然不能再考虑。来人，把名册上姓李的名字都划掉。”

李贵夫脸色铁青，却不敢反驳，只能拽着顾欣然匆匆告退。

暖阁里又恢复了安静，顾皓月看着顾采薇，忽然叹了口气。

“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懂制衡之术。”

“儿臣只是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搅了东宫的清净。”

顾采薇拿起那本名册，指尖划过“大理寺卿之子”的名字，忽然笑了。

“其实儿臣更想求母皇恩准，让各州的课本里，加一篇《上元记事》。”

“哦？写什么？”

“就写去年沧州的上元节，玄甲军的士兵在雪地里啃冻馒头，而都城的贵人们，正提着花灯赏雪。”

顾采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太平日子，不是靠选几个君夫就能得来的。”

顾皓月望着女儿眼中的光，忽然想起自己刚登基时，也曾在雪夜里立誓，要让鸾凤朝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

她挥了挥手。

“准了。至于君夫的事...你自己定吧，只是别让我等太久，你君父，还等着抱嫡孙女呢！”

顾采薇捧着名册走出暖阁时，雪已经停了。

东宫的宫人们正在廊下挂灯笼，红绸裹着的灯串从檐角一直垂到地面，像一串燃烧的火焰。

冬雨追上来，手里捧着件白狐披风。

“主子，真要选大理寺卿家的公子？”

“先记下吧。”

顾采薇接过披风披上，风卷着梅香扑面而来。

“等过了上元节，我亲自去大理寺看看，那位小公子的字，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么好。”

远处的街市已响起零星的爆竹声，上元节的灯火正一盏盏亮起。

顾采薇望着那片璀璨的光，想起那天的惊鸿一瞥，那双不掺杂任何功利的清澈眼眸。

不过可惜、年岁确实小了些！

见顾采薇皱眉，冬雨揣度着她的心思，忍不住多嘴。

“主子是觉得...大理寺卿家的公子年纪太轻？听说那位小公子才十六，确实比主子小了四岁呢。

不过也才四岁而已，只要主子喜欢，放在身边养两年也就是了，在皇家，岁数可是最不顶用的东西呢！”

顾采薇拢了拢披风，梅香混着雪后清冽的空气钻进鼻腔。

“年岁是一方面，再者...”

她望着远处皇城外灯火里穿梭的人影。

“东宫的位置，从来不是谁的避风港。他那双眼睛太干净，怕是经不起这后院的风浪。”

冬雨欲言又止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顾采薇制止了。

“好了、这事先不提了，明日，你派人送些灯笼去各处，给那些日夜刻苦训练的孩子也放个假。”

“是！”

冬雨按捺住了自己继续询问的心思，私心里，她是希望太女身边能多个舒心的人陪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