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360)
……从这样激烈的怆恨里缓过神时,他发觉老板并没走,还靠坐在桌边,静静陪着他。
“下次你记得走。”陆焚如低声说,“我控制不住,会乱伤人。”
“不会。”老板说,“你心地纯善,是好徒弟,这事要怪你师尊。”
陆焚如在这话里微微悸颤。
他莫名觉得胸口疼,疼得五内俱焚,又茫然不知缘故:“我师尊……”
他低声问:“我师尊在做什么?”
这话是问他自己的,他不知为什么会问这个,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很想知道答案。
他耳畔全是惨厉鬼哭,听不大清东西,故而在那个时候,也并没听清老板说没说什么回答。
直到现在,那陌生的声音在耳畔,竟幻化成格外熟悉的语调。
“在想。”老板说,“怎么办。”
事已至此,无路可退了,每一步走下去,都只会将事情推向更深的深渊。
陆焚如恍惚问:“想出来了?”
老板摇头:“没有。”
没有办法,这是个死局,除非以死了结。
老板笑了笑,撑起身,晃了下又坐回去。
“聊点别的。”老板说,“做菜的时候,大火翻炒,有几个要领?”
陆焚如有些愣怔,不知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这个。
老板对他说,有三个。
冷静、果决、当机立断。
对战也一样,生死之际,容不得半分犹豫,比的就是谁更冷静、谁更果决,谁更当机立断。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没什么赢不了的仗。
和谁打都一样,和九天战神打也一样,和上古妖圣打也一样……只要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就有取胜的可能。
陆焚如愣了半晌:“……就这样?”
“就这样。”老板站起身,“睡觉吧,今天没力气,不陪你了。”
老板说:“明天教你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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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焚如从记忆里醒过来。
他摸了摸元神,轻声说:“……师尊。”
师尊没有那么多的力气,他知道,这不要紧,他们一直都在赶路。
马车走得很快。
比预料中快,这条路比他印象里好走多了。
陆焚如想了一会儿,想起路为什么变得好走。
是他和祝尘鞅那一场“生死战”打出来的。
他牢牢记住了要领诀窍,没有半分留手,招招都是杀招,不少山头都在那一战里崩塌,要么变成碎石,要么化为齑粉。
崎岖的羊肠小道变成了坦途,自然好走。陆焚如捧着元神,亲了亲那双眼睛,哄着师尊阖眼放心歇息,又将妖力混着神魂之力,徐徐渡入进去。
元神吞不下这么多,身形轻震,呛出点点淡金,像是萤火,闪烁不定。
陆焚如神色依旧不动,只是闭上眼,感应狼灵的位置——趁元神不注意,暗中离开的狼灵,是去取祝尘鞅的肉身。
他要带祝尘鞅的肉身去不周山,倘若顺利,逆转轮回倒推生死,就能让师尊的元神在这具身体里醒过来。
若是能做到这个,付出什么代价都没关系。
若是做不到,若是做不到……
陆焚如将念头尽数压下,他暂时放下师尊的元神,小心拢着元神在幻出的软枕上躺好,也放下那把生铁刀。
这刀被换过,跟师尊是一伙的,不帮他的忙。
陆焚如也不用它帮忙。
他看见真刀在什么地方了,师尊留给他的刀,他能找得到。
狼灵在石室里翻出来的,熟悉的气味没瞒过狼灵的鼻子,刨开硕大的青石块,就翻出里面藏着的那把真刀。
有了刀鞘的真刀。
与他本命相连的真刀。
……在祝尘鞅身上留下了不知多少伤,饮了不知多少血,把这具身体毁成如今这个地步的真刀。
陆焚如悄然跃出马车,将刀握在手中,慢慢端详。
灿金色的刀鞘,奕奕光华流转,竟似有温度,融融暖着他的手。
陆焚如把侧脸在刀鞘上贴了贴,冰冷的手指挪动,触碰上面层层叠叠的咒印纹路。
师尊是什么时候做的刀鞘?
藏在青石块底下,是在囚室做的?
用什么做的?
那么沉的陨铁镣铐坠在手上,怎么不知道疼,给刀鞘刻什么花纹呢。
他垂着眼,将煅得锋利的刀刃拔开,往肋间一割,汩汩鲜血便淌出来。
这血能暂时维持祝尘鞅的肉身不散,也能盖住神骨神血的气息,让人以为他们只是一对寻常的妖族师徒——如今这世道,这种情形也很常见。
陆焚如不想引来觊觎这神骨神血的人,他现在不想交手,也不方便。
他不敢细看,自欺欺人,那一瞥间却还是看见那具无知无觉的身体……苍白瘦削,一触即溃,身上新伤旧创层层叠叠,渗出的血洇透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