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89)
……会做出这种完全称得上莽撞的决定,唯一解释得通的原因,就是郁云凉正在遭遇无法承受的煎熬。
郁云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受煎熬,他只是本能地想把命搭上,去了结这一切。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做一把断刀,被扔进浑河里沉底,就能一了百了……就能解脱。
“没哄好。”
祁纠和系统总结教训:“哄岔劈了。”
“咋整。”系统也有点紧张,“换个办法?快重新哄哄。”
主角当然不能死,更不能找死。
要是郁云凉钻进这么个牛角尖,他们的金手指和提成说不定就要打水漂。
祁纠的确正在试,他低下头,相当坦白地问愈发冷硬的少年宦官:“要是我不想叫你死呢?”
郁云凉的身体几乎凝定在这句话里。
——有那么一瞬间,那双幽深森然的漆黑眼瞳,几乎有冷意化为实质,变出冰冷的刀刃:“……什么意思?”
郁云凉的嗓音极为沙哑,咬字艰涩缓慢:“什么意思?”
“不想你搭进去。”祁纠耐心解释,“没必要为了一个皇帝,让你赔上性命。”
祁纠说:“我当这是亏本买卖,赔得厉害。”
郁云凉无声摇头。
他每摇一次头,脸色就更苍白些,吃力撑起手臂,挪动身体向后退。
“不相信?”祁纠问。
郁云凉勉强扯了下嘴角,他依旧摇头,又觉得这样很难将意思表达清:“……信。”
今夜说多了话,他的喉咙痛极,扼出的淤青肿起来,滚烫着烙在颈间:“我知道……”
他知道……这人不是上辈子的沈阁。
哪怕这些天来,他都极力忽略这一点,从不去细想。
——那个沈阁根本不可能去水牢救他,不可能教他御马驾车,不可能大半夜非要坐在外面,把袖子给他抓。
沈阁从不喝什么甜汤,更不可能给他带出半碗,还教他买半碗茶往里兑。
沈阁吓不退刺客。
再说……那个沈阁,要是真有这种身手,化柳叶为刀、谈笑间取人性命,干什么不直接在太子之位被废前,直接摘片叶子刀了皇上?
郁云凉终于给自己机会想通这些。
他原本决定跟着废太子,是因为想要找机会将这人剖了研究,看看剧毒入骨,是不是也能淬出黑透的心肠。
这个念头后来变淡了,但仍算是个理由——他能以此为由继续留下,继续待在这座吃人银子的破王府。
现在……这已彻底算不上,是什么说得通的理由了。
他把思绪理顺,反倒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垂下视线。
“你叫什么?”郁云凉说,“我不喜欢沈阁这个名字。”
眼前的人低头看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稍一沉吟:“祁纠。”
郁云凉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两遍。
他吃力地抬了下嘴角,抬头盯住祁纠,苍白脸庞上只剩眼睛是黑色,眼底落着这人的影子。
“早些遇见。”郁云凉逐字逐句、慢慢地说,“就好了。”
在他还有一颗心、还算是个活着的人的时候。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给不出,这人的好他回应不了,这人的恩他偿不完——死上几次都偿不完。
他可真是惹上了件要命的麻烦事。
郁云凉垂下视线,盯着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又编好的柳枝。
是他折下来塞进袖子,打算哄这个病恹恹的家伙高兴的柳枝……又被编成了个环,套在他手腕上。
郁云凉把这东西捋下来,还给祁纠:“会弄坏的。”
他是个只会杀人、只知道怎么折磨人的阉党,把这么柔软的柳枝给他,会叫他不小心弄坏的。
祁纠把柳枝编成的环接过来,一只手仍揽着郁云凉。
“嫌我麻烦了?”祁纠半开玩笑,摸摸少年宦官的脑袋,“不想照料一个半废的病人,半路想跑?”
郁云凉的脸色苍白,也扯动嘴角笑了下。
眼前这个人,才不算是什么半废的病人——这是个好人,郁云凉这辈子和上辈子全加起来,也没见过这种人。
半废的是他,他承不起这么重的恩,也不敢再承。
就叫他去弄死那个狗皇帝不好么?逼狗皇帝立遗诏,或者干脆他伪造一份,让祁纠当皇上。
郁云凉现在是真的很想去做这件事。
这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
当了皇上,应该就没人敢伤祁纠、不会再有人敢派刺客了。
就能广招天下神医,把所有听过没听过的神药都用上。
说不定是能把毒解了的。
“想跑就跑……”祁纠拍拍他的后背,“不要紧。”
郁云凉低着头,静了片刻:“忘恩负义,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