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在柳清风面前站定，朦胧的月光勾勒出他略显疲惫的侧脸轮廓。

“师兄。”叶芍云的声音比平日低沉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柳清风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看清他眼底深藏的情绪。他没有问柴房里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带着一种包容的沉默。

叶芍云迎着他的目光，他们认识的不久，或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对叶芍云来说这个人就像一个可以短暂停泊的港湾。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这些时日，多谢师兄照拂，师兄恩情，芍云铭记于心。”

柳清风轻轻摇头，声音温润如玉石，“同门之谊，何须言谢？师弟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叶芍云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担忧，也垂下目光，“此去凶险万分，在此向师兄辞别。”

从此处开始，紫金山在另一个方向，原就是要分别的，眼下时机正好。

见柳清风欲言又止的样子，叶芍云：“师兄不必担心我，待了却此事，我再回江南找师兄喝酒。”

柳清风闻言，眼中并无意外，只有一丝了然与淡淡的释然，他明白叶芍云的意思，此事关乎国战，叶芍云有一定要做的事，他不方便插手。

“我知你是为了民生大计，我自支持你，只是……万事小心。”

叶芍云现在基本确定对方已经听到些什么，说来也不奇怪，柳清风这种入化的境界的，想听不到都难。

“师兄，不想劝我？”

柳清风淡淡一笑，“我相信你，朝野上的事你比我清楚，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救泱国脱离水火。”

叶芍云笑容无奈，“其实我也没有把握。”

在之前他或许有，但现在……蛮人实力不详，系统跑路，他只能尽力。

“那师弟为何还要去呢？”

叶芍云：“如师兄所说，为了泱国百姓。”也为了祁楚，为了自己，此战可以不胜，但一定要战。

柳清风：“若是如此，在下也可尽绵薄之力，不如……”

叶芍云摇头，“师兄是方外之人，不再适合参与人世纷争，这些日子多谢你，往后的路就让我自己走。”

见他去意已决，柳清风也不再劝，目光投向远方起伏的山峦轮廓，意有所指，“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此去边疆，师弟……珍重。”

叶芍云听出了柳清风话中的深意，只是郑重地抱拳，对柳清风深深一揖：“师兄教诲，芍云谨记。”

柳清风脸上努力扬起笑容，“既然如此，我便在江南等你来找我喝酒。”

叶芍云看着柳清风转身，青灰色的道袍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出尘的弧线，在人将没入黑暗之时，才终于开口说出，“师兄，那日的事……”

柳清风身形猛地一僵，在他回头之前，叶芍云补道：“原与师兄不相干，师兄莫要介怀。”

柳清风神色复杂，藏在身侧长袖中的手微微蜷起，语气有些忐忑，“你……知道了？”

“知道了，不过是个误会。”叶芍云神色浅淡，再提起已经没有那份局促，却让柳清风那颗跃动的心沉了沉。

次日，天刚亮，将士们就从没有什么温度的临时板床上起身，训练有素地收拾，准备行程。

一行人分为三批，墨青带八千铁骑会京，柳清风那边只身一人来，叶芍云原想让沐云同他一起回江南，也是为保护沐云。

沐云看眼看萧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回叶芍云，“主上，让我留下来吧！”

萧风神色认真，“你跟着去边疆有什么用？武功不精，又没内力，就你这小身板，上什么战场？只会拖主上的后腿。”

叶芍云难得见萧风这样疾言厉色，不由得看向他。

沐云也不惯他，两人都难得站在叶芍云面前吵起来，“萧风，你吃错药了吧？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风直接看向叶芍云，“主上，您的决定是对的，就让沐云和清修真人去紫金山吧。”

沐云恼羞成怒地看向萧风，恨不得冲上来打他，“萧风，还轮不到你多管闲事！我武功再差也提得起刀，我跟在主上身边这么多年，这个时候让我走，我成什么了？”

叶芍云深深看了眼两人，知道他们的忠心，也知道二人互相有意，也不强人所难。

“好了，既然沐云不愿去，那就留下吧，萧风，你贴身保护他。”

“主上……”

“我尊重沐云的意思。”

沐云双手抱胸躲到叶芍云身后，不肯退让，萧风无奈地看他一眼，还是把人抓到身边。

想说的该说的，夜里已经说完，柳清风向叶芍云颔了颔首，就朝着下山的方向飘然而去，如同山间一缕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