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什么?”
“妾方才说的话。”
“夫人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
这个黄昏与寻常时候并无不同。
司马隽不紧不慢地说着话,望着夕阳,又深吸了一口气。
似乎还是有些不同。
譬如,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花香。
不知道是江岸上的飘来的,还是身边人的。
沁人心脾。
——
入夜之后,船缓缓靠岸。
一行人落脚在石城县。
船上虽有床榻,但周太傅仍有重病在身,在船上不能安睡。
于是司马隽令邓廉上岸先行上岸,寻了处驿馆落脚。
司马隽常年往返于江州和建康,在石城落脚的时候也不少。这地方的驿馆虽小,但布置周全,可舒适安歇。
非常时候也不能过于讲究。
下船时候,孙微与周昶再度打了照面。
她笑着迎了上去。可周昶却摆了张冷脸,扭头就走。
孙微不恼,大声提醒:“天黑路滑,太傅走慢些。”
遥遥听见一声响亮而刻意的“哼”。
“这老叟好大的脾性。”阿茹说,“莫不是病好了?”
孙微往马车上去,却见万寿郡主正看着这边,若有所思。
“别乱说话。”孙微低声道,说罢,朝郡主笑了笑,上马车去。
司马隽原本不想张扬,进城之后歇宿一晚,明日一早就离开。不料,还是惊动了县令。
才入城,县令亲自来迎接。
“下官备了宴席,为世子接风洗尘。”县令恭敬地说。
石城县令虽并非司马隽属官,但豫章王在时,向来对江州恭敬,无论豫章王还是司马隽这个世子,每回路过,必定亲自迎来送往。
司马隽道:“县令不必劳烦。我重孝在身,不便赴宴。”
县令忙道:“下官备下的都是素菜,绝无荤腥,还请世子切莫嫌弃。”
眼看着这县令大有纠缠下去的势头,旁边却停了辆马车。
“世子。”孙微的声音隐约透了出来。
司马隽靠在马车窗边,问:“夫人有何吩咐?”
“晚膳之后,妾和世子还要为先王诵经供奉,处所可备下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堪堪入耳。
哪来什么诵经供奉?司马隽当即明白了孙微在替他推辞。
“这……”司马隽顺势配合,面露难色。
马车里的人轻轻叹息:“这是太后吩咐的事。礼不可废,先王过世才不到半年,世子不可怠惰。”
“夫人教训的是。”
司马隽说罢,看向县令。
县令旋即明白这马车里的人是谁,又听到太后二字,忙道:“在下明白,在下明白。世子既然不便,下官不敢叨扰!”
随后,他却又露出为难之色,低声道:“只是下官还有一事,想请世子到官邸中商议,不知……”
司马隽没有推却。
他装模作样地跟邓廉吩咐起诵经供奉事宜,而后假装与孙微回话,在她窗边低声道:“多谢解围。”
孙微轻咳一声:“世子早些回来。”
司马隽应下。
第87章 提醒
一行人到了驿馆,才安顿下来,周昶已经疲惫地睡去。
万寿郡主打发了阮回去用膳,独自周昶床边发呆。
外间,仆妇引进来个内侍。万寿郡主看了一眼,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到外间去。
那内侍是长公主身边的人,随多年未见,但万寿郡主也识得。
见了万寿郡主,内侍面上一喜,赶紧做礼:“小人见过郡主。长公主听闻了郡主的消息,大喜,随即令小人来递口信。”
“哦?”万寿郡主坐下,问,“长公主送来什么口信?”
“长公主说,太后自打从太子那里听闻了郡主的消息,夜里做梦说话都是郡主。长公主说,请郡主务必回宫一趟,也好让太后高兴一场。”
万寿郡主听罢,笑了笑。
“你回去跟长公主说,我不日就回去。让太后好生歇着,待我回去,定然要入宫拜见的。”
内侍应下,又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这信,是长公主给郡主的。”
万寿郡主接过信,将人打发去歇息,随即回到周昶床边。
长公主在信上问她好,而后与她问起一件事。
看到“豫章王继妃鲁氏”几个字,万寿郡主的目光定了定。
信上说,据随行往东海的内侍禀报,豫章王继妃行为不检点,常与男子独处,太后十分恼怒。长公主在信中请万寿郡主留意,看继妃与世子是否逾矩。此外,她还暗示,继妃坏了王磡的事,不宜留下。她请求万寿郡主为了王氏,鼎力相助。
万寿郡主虽然已经离宫多年,可也嗅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继妃坏了王磡在北府夺权的大计,她是知道的。而照这信上所示,王磡到底还是记了仇,打算斩草除根,翦除太子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