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我需要时日。”司马隽道,“你可知卓竞南下广州,不仅抓了闾丘颜,还一并抓了梁温。”
庾逸点头道:“有所耳闻。”
“那么你应该不知道,太子昨日向我要梁温,我已经把他放了。”
“放了?”庾逸诧异,“梁温可是闾丘颜的得力干将,为何放了他?”
“放他回去抢广州刺史之位。”司马隽道,“听卓竞说,去年南下作乱的三仙教众已经被收编入州兵,效忠于闾丘颜。在短短一年里,广州俨然成了闾丘颜的老巢。梁温是闾丘颜的人,回去仍有号召力。只是另一头,朝廷的旨意已经发出,王磡要王治接任广州刺史。梁温手握实权,二人碰在一起,必有一场恶战。”
庾逸自是没说过这事,但听完之后,也仍旧疑惑:“此二人的恶斗,与我查案有何关联?”
“有关联。此二人的恶斗最终会变成太子与王磡角力。只要他们斗得够凶,太子才更有除去王磡的理由,那么怀显太子案才会成为太子的利器。也是因此,伯悠就不会被太子出卖掉。而在内斗开始以前,伯悠须得在暗中慢些查,现在还未到伯悠着力之时。”
庾逸恍然大悟。
“子珩足智多谋,让人佩服。难得子珩会为我出谋划策,我感激不尽。”
司马隽道:“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庾逸不以为忤,想了想,道:“只是,除掉王磡并不容易。太子行事向来最讲中庸,不肯轻易杀伐。莫非经过此番内斗,他便会下定决心么?”
第358章 别宫(下)
“太子之所以讲中庸,乃是因为压抑多年,无能为力。他早已想除掉王磡,只不过无人相助,他不敢走向这一步,”司马隽道,“故而,你我需得推着他走这一步。伯悠的证据,须得一击命中,让人不得翻身才是。其次,你我还须得一人相助。”
“谁?”
“李陌。”
庾逸讶然。
司马隽继续道:“太子如今听不进你我的话,可他却能听李陌的话。伯悠可知,李陌如今在何处?”
“李陌本该在廷尉。可若是果真如子珩所言,太子为了要挟闾丘颜,囚禁了李陌,那此人应该已经被带走。此事,我须得回去打探一番。”
司马隽点点头:“此人至关重要,就等伯悠的消息了。”
——
湓城就在寻阳城外。
早两年,孙微在寻阳宫小住之时,曾遭遇宫变。那时,她就曾到湓城避难。
湓城的那处别宫,诚如司马隽所言,是他巡营时落脚之处。也是老豫章王避暑和狩猎之地。
孙微一直知晓,只是不曾到访过。
别宫傍着湓水,坐落在山林里。
孙微抵达时已是傍晚。归鸟入林,林中云雾缥缈,教夏日的傍晚也透着凉意。
寻阳宫的总管余宽,早已带着一众宫人在门前等候。
有一阵子不见了,孙微笑道:“余总管有礼。”
余宽只道“女君有礼”,便再无下文。
赶路赶了好几日,纵使孙微鲜少晕船,却也经不住这折磨人的风浪。
最后一日,她是头昏眼花,连走在路上也打飘。
孙微可以察觉余宽的疏远,可疲惫的她却无力顾及这许多。
浑浑噩噩地用了膳、梳洗罢,她终于得以躺下,一觉睡到天明。
阿茹进屋来,看她睡眼惺忪的模样,笑道:“殿下来信了,现在要看么?”
孙微一下来了精神,坐起来。
“何时的信?”
“听殷校尉说,刚到。”
孙微忙从阿茹手中接过那封信,拆开来。
信中,司马隽的话语很短。他先报了个平安,而后,说起了与庾逸共同商议的应对之法。
孙微看完之后,只觉震惊。
这办法,大胆而危险,棋路诡谲。但细想之下,处处皆是打在七寸上的阳谋。
找李陌?这果真是他想出来的么?
若放在过去,司马隽若要劝说太子,不就是进宫去跟太子吵一架,最后再闹个不欢而散。
孺子可教。
找对的人说对的话,才是成事诀窍。
闾丘颜要入朝,王磡必定是个障碍。司马隽提议除掉王磡,对闾丘颜百利而无一害,李陌必定是会答应。
心中生出些许宽慰,之前的担忧消散了许多。
她正要回信,可是脑海里忽而浮起司马隽的话。
——女君既然要走,还管这些做甚?
笔顿住,而后放了下来。
阿茹诧异地看着她从案前起身,回床上睡觉,忍不住问:“你不写了?”
“不写了。”
“使者还在外面等着,我这就打发他回去。”阿茹道,说吧,转身往外走。
没走两步,孙微突然将她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