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姜又想叹气了：“因为常思思跟你其实很像。”

谭丽丽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常思思的父母分开后，她的父亲另娶，不久她继母就生了一个男孩，常思思在家里的处境相当不好，经常会受到他父亲的虐待……”余姜试图用婉转的语言告诉谭丽丽事实，不过再怎么也掩盖不了这背后的悲哀，不止是常思思的悲哀，还有谭丽丽的。

“不仅如此，常思思在上高中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寒曾经遭受过很长时间的校园丨暴丨力，程度比起你之前在学校经历过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余姜的话谭丽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自己认识的常思思光鲜任性，一看就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女孩，这也是谭丽丽会那么嫉妒她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可余姜话里的那个常思思却像是自己的翻版一样，出身低微犹如草芥，被父母亲人责打伤害，被噩梦一般的原生家庭死死的扼住脖子濒临窒息。

两个常思思，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谭丽丽已经分不清了，她相信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切，却又觉得余姜也没有必要说谎。

余姜看着已经愣住的谭丽丽：“常思思意外得到了一笔钱，她想改头换面重新开始，所以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衣食无忧的富二代，但她却遇到了你。”

“常思思在你身上看到了她曾经的影子，所以才会给你那些东西，至于她支使你拿你当跟班的事，”余姜有些惋惜地说：“我想或许那只是一个经历过伤痛的少女用来隐藏伤口的敏感与别扭。”

谭丽丽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她想到自己为了省钱不吃晚饭，在宿舍低血糖摔倒时常思思扔给她的那一包饼干。

尽管她皱着眉语气嘲讽地说“别哪天真饿死在宿舍，传出去不够丢人的”，没过两天常思思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提出要让自己当她的跟班。

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呢，那个人看着自己的眼里分明带着一丝悲悯。

还有后来她用不屑一顾的态度随手丢给自己的衣服，鞋子，甚至她人生中的第一支口红都是常思思给她的，虽然她当时说的是买项链送的赠品，颜色不好看她不要了，还有后来自己为了王奎去找她借钱……

一桩桩一件件，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发现呢？到底是什么遮住了她的眼睛？谭丽丽泣不成声。

余姜叹息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谭丽丽，或许常思思对你的态度并不好，但就像你上次说的，她至少曾经让你的大学生活轻松了一些，不是吗？”

余姜还记得，上次在这个病房，谭丽丽面对自己的质疑曾经说过：“我其实挺感激思思的，真的，如果不是她，我的日子可能会比现在难过一百倍。”

尽管谭丽丽当时为了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对他们撒了谎，但是她说的这句话就一定全都是假的吗？余姜觉得倒也未必如此。

在余姜看来，常思思那些举动下隐藏的善意谭丽丽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到，只是一个别扭矛盾，一个自卑嫉妒，有太多的因素造成了今天这个结果。

如今常思思香消玉殒，谭丽丽也不可避免要遭受一场牢狱之灾，两株还没来得及绽放的娇艳花朵却早早迎来了如此惨痛的结局，这让在场的众人无一不心生唏嘘。

谭丽丽的眼眶红的吓人，那是她对已逝之人迟来的歉疚与悔恨。

“谭丽丽，常思思已经死了，你难道还要让她死的不明不白吗？”余姜放在谭丽丽肩膀上的手加重力道：“在那个废弃工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谭丽丽沉默了很久，说了三个字：“是意外。”

见谭丽丽终于愿意开口，余姜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下意识的回头，便对上裴越专注的目光，余姜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明亮的眼中仿佛在说“我做到了。”

谭丽丽如今回想起当时在那个废气工厂中发生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当时王奎逼问常思思的银行卡密码，她一直不肯说，王奎就暗示我劝她，他觉得常思思会听进去我说的话。”

结果显而易见，常思思没听，她不仅没听，甚至在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她连自己其实根本没钱这件事都没说。

“常思思不肯说，王奎就对她动了手，常思思的头磕到了柱子上晕过去了，她一直没醒，我当时很害怕，怕她万一就那么没了，我就……”

“我劝说王奎把我们放了，至于欠的钱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可他拒绝了，他当时看着我的表情很恐怖，我没敢再多说什么。”谭丽丽苦笑着说：“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恐怕没办法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