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调的淡漠。

在柏尘的认知里，主角攻不是这样的人，他冷酷暴戾，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除了主角受。

但这一刻，对面高大的男生长睫眨动，连绿眸的细微闪烁都好似在竭力传达真诚。

某种程度上说，路浔比纪斐真诚得多。

最起码，他把自己的喜好厌恶完整地摆出来，而不是像纪斐，永远在试探，忖度，让人厌烦，疲惫。

路浔看到男生站在洗脸台前，镜子里倒映着身影。发丝深红，衬托得眉眼也很艳，轻易就能夺走目光。

安静了片刻，才给出回应，“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柏尘转身走出卫生间。

这堂拳击课进入中段休息时间，发力时的呼喊已经停下来。

远处，纪斐向后靠坐在椅子上，黑眸注视卫生间方向。又在自己走出来的瞬间，转开。

柏尘甚至觉得他没必要赠予这一眼。

他最会的不就是随手丢一个甜枣后，连敷衍都懒得在敷衍么？

和林恩易不一样，自己并没“觊觎”他，只是拒绝了赏赐。

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他的赏赐向来不付出一点成本，也不带着半分真心，随时可以给下一个人。

最后一节对练，柏尘感觉得到，那个二区的平民男生几乎不敢再用劲，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局促。

被路浔骂过，没人敢不收敛。

幸好后半段课程相对自由，可以对练，也可以自己捶沙袋。

柏尘选择了一个人捶沙袋，二区的男生如释重负。

沙袋练习结束时，大量地体能消耗让柏尘出了很多汗，疲惫地坐到椅子里，随手扯起衣摆擦了下脸。

放下的时候，看到路浔走过来。

“要不要喝点？”男生骨节分明的指间握着三瓶饮料，看着自己眨眼，像是耐心等待回答。

拳馆里准备了能量饮料，冰镇过的瓶身上结满水珠，有许多种口味。

柏尘挑选之后：“星芒莓，谢谢。”

不怪裴风没吃过，星芒莓作为一款星际培育水果，和地球的榴莲类似。

——喜欢的人会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完全无法接受。

路浔垂眼寻找星芒莓口味，“你确定？”

“嗯。”

抽出瓶子，拧好，他俯身递过，好奇地问：“这个真的好喝么？”

柏尘提了提唇角，“还不赖。”

路浔的目光方才静止了一瞬，旁边传来冷淡的声音。

“让开。”

柏尘转过头，看到坐在不远处的纪斐突然起身，越过一个递饮料的男生，走向拳馆的出口。

-

最后一个阶段是后续练习内容的理论学习。

下午三点，课程结束，柏尘想寻找一间排练室，继续准备选拔演出。

走出拳击馆时，湛蓝的天空被云层遮蔽，变成灰白颜色，雨水马上就要落下来。

拳击馆门口是一片宽阔草地，左侧一道欧式的拱顶走廊，右边的巨大玻璃建筑是图书馆。

这里就是第一天穿过来时，摔倒的那片泥泞草地。

今天和那天一样。

天气不好，走廊里有人。

提前走出拳击馆的纪斐没有离开，正向后支着手肘，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随着柏尘的靠近，侧头看过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纪斐的确就是在等这个人。

已经想好要说什么，张了下嘴。

“阿尘”两个字的气息已经蔓延到唇边，又猝然停在喉间。

如果是之前，纪斐很确定，叫出这个名字他就会乖顺地走到自己面前，轻声回应“纪哥”。

但那晚在502门口，他说“一直都不想”。

宛如念出了一句咒语，让一切都变了。

此刻突然发现，自己的开口将会成为一个赌局。

他回应，或者不回应。

不确定能得到什么。

纪斐不喜欢赌博。身为赫洛的学生会长、F4的主唱，他也向来不需要赌博。

一切尽在掌握。

而且，此刻赌赢了对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

一个E级信息素而已。

最初和他只是一个游戏，自己早该玩腻了。

纪斐咽下两个音节，看着男生走近，在经过面前时，简单问候般微微点头，旋即继续往前。

没有停留。

这条走廊并不是学校的关键通道，人一向不多。此刻空荡荡的。

雨丝终于夹在闷热到极点的风里洒下来，斜斜地吹到半侧肩膀上。

纪斐心里涌来奇异的愠怒。

凭什么是这样？

刚才在拳馆，他和路浔面对面说话，路浔满眼温柔，他清浅微笑。

突然又想再赌一把，转头看向男生离开的方向。

走向走廊尽头的背影削薄挺拔，肩膀平直，背着黑色的背包。

张口，轻声喊：“阿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