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常岳和余弦还没从幻境里苏醒，刑房安静地水滴落下的滴答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就在谢宫鹤感觉他说不出什么了的时候，一道极具悲伤的话语从谢宫霖的唇齿间挤了出来：“是…是我杀了阿旭，是我，一切都是我…”

谢宫霖双手捂住眼睛，泪水不停的从指缝间流出来，极大的悲伤让谢宫霖几乎站不住脚跟，要不是谢宫鹤扶着他，他很有可能再一次跌倒在地上。

听完谢宫霖的哭诉，谢宫鹤也有些震惊，但还是维持住了表情，试探性的问道：“那…他死前和你说什么了吗？”

听到这话，谢宫霖顿了顿，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令他绝望的时刻。

他的阿旭那么爱美，那么怕疼，却强撑着一口气对他说，他不疼，不要担心，只是累了，有点困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傻瓜，明明就很疼，褚旭在疼的时候下意识会蜷起小拇指，他那时手都握成了拳头，不停的颤抖着，嘴里满是鲜血，还在告诉他，不要犯傻，不要被寄生魔迷惑了双眼，收手吧。

谢宫霖抓着他的手，一遍遍的应下，一声声的恳求他不要离开自己，但最后都化为了虚无，怀里的人还是走了，留下最后的一句：“再次醒来，就看见我了。”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谢宫霖的心也如死灰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又好像什么都经历了一样，心里空落落的感受越来越强烈。

他只能将怀里早已没了气息的人抱紧，再抱紧些，好像这样就不会再让他俩分开，但怀里的人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不再是那个整天絮絮叨叨的人了，留下的只有一具凉透了的尸体。

在久久沉默中，他回答了褚旭死前的最后一句：“好，等我醒来，就要看到你。”

这是他们儿时的一个约定，谢宫霖小时候走丢过，不知道怎的来到了人界，在人界过了几天猪狗不如的生活，但好在他遇到了褚旭。

那时候的褚旭也就8、9岁的样子，比他自己要更矮小一些，却站在他的面前跟个小大人似的，嘴里嚷嚷着：“这个人我罩了，你们以后不得去找他的麻烦！”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彪形大汉，看谢宫霖身上的衣服值钱，想扒下来去换钱，见谢宫霖毫无防备的样子，也就走到他面前，领头的人手刚伸出去，就被褚旭截了胡。

那群人很显然已经躁动不安，急切的需要一些钱来维持一丁点的衣食住行。

听到褚旭耀武扬威的话，领头的人大笑一声，小弟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谁都没有把两个鼻嘎大小的人放在眼里，就这样，两人飞速逃跑，等那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跑了十万八千里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褚旭拉着人的手都在冒汗，躲到一个小巷子的时候，两人才停了下来。

呼，刚刚真是太惊险了，他第一次这样…

嗯？脸上传来温润的触感，褚旭下意识的望向谢宫霖，“怎么了？”

谢宫霖一怔，如实说出：“你脸受伤了。”从小母后就和他说，你不能露出任何表情，不然那群人不会觉得你很好欺负！

至此，谢宫霖没再露出半分笑脸，所以现在的谢宫霖也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像个面瘫。

褚旭盯着谢宫霖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啊？笑一个？嗯？”

谢宫霖摇摇头，褚旭就露出疑惑的神色，“为什么啊？你觉得你笑起来会很好看的！”

谢宫霖抬起眸子，眼里除了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平静外，还多了些意外和欣喜，他尝试挤了挤嘴角，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微笑。

褚旭却将两根食指抵在谢宫霖的嘴角，也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嘛，这样才好看啊！”

谢宫霖显然是第一次被人夸，捂住自己的脸很害羞，“谢谢，你也…你也很好看。”

后来，两个人彼此交换的姓名。

“我叫褚旭，你呢？”

“我叫谢宫霖…我以后叫你阿旭好不好？”

似乎是很怕被拒绝，谢宫霖又慌忙的说：“我我我…我不是坏人，就是…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才…”

“当然可以啊，我也叫你阿霖吧，阿霖？阿霖？阿霖？”

褚旭连着叫了几声，叫的谢宫霖耳根子通红，又开始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后来，谢宫霖害怕褚旭会丢下他，于是每天晚上睡觉都拉着他的衣服，亦或是抱着一只手臂，两个人就这么在一个堆起来的柴草堆里相拥而眠。

而那个约定，还要从一个早晨说起，褚旭早早起床，见谢宫霖没有缠着自己，便起了身，谢宫霖显然睡的很安稳，褚旭便悄悄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