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堕神？”

“神明又怎么会发出那样的诅咒？真正的神明是天上高悬的日月，就算偶然在红尘中落下一抹投影，可当他们归位之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你什么时候看到过太阳为了报复一颗小草而烤干整片土地？”

“神明的力量太过强大，弹指间就能让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所以神明要无欲无求，不因七情六欲而苦，也不会因为求不得而动用私心。”

“信徒的背叛、神殿的坍塌，在神的眼里不过是落在衣袂上一粒尘埃，不值一提。”

“若真的降下了报复和诅咒，定是有别的原因。否则，神还是神吗？”

白发少女原本因为桑非晚的不敬有些恼怒，可听完那些话，怒意却反而慢慢地消散了。

“是这样吗？”

桑非晚指着天上的太阳，继续道：“天气炎热的时候，人们会抱怨太阳太大。寒冷的冬季，又会埋怨太阳不够暖和。”

“这世间的一切生灵，全是仰仗太阳而活，他们却还总是欲求不满，有诸多埋怨。这固然是人类的劣根性。”

“可太阳会因为某个蝼蚁而动怒，一头撞向了大地吗？不会的。”

“真正的神明，就如那高悬的太阳，蝼蚁无法撼动祂在天上的位置。能撼动祂的，只有祂自己。”

白发少女顺着桑非晚的手指，望向天空。

湛蓝的天空上，是高悬的太阳。明媚的光芒，赐予众生的慈爱。

就算那些人不知感恩，就算他们背弃了祂，祂也不会降下惩罚。否则，就会沾染因果，如太阳坠落。

“原来是这样啊。”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颤抖的嘴唇呢喃出声：“是这样的吗，哥哥？你说让我做雪山之神，替你守护这里，可我却终归成不了神……”

第855章 神女峰（6）

白发少女心神恍惚之下，防备也渐渐松懈，于是桑非晚也得以看到了她执念的一点轮廓。

“你在等你哥哥？”

在恩远族长讲述的过往里，恩舒就是神明所托生的。可惜，她一出生就被利用，又在虐待中长大。

直到后来，遇到了当时的县丞赵星阑。

赵星阑把恩舒带在自己身边，像妹妹一样养育了她五年。兄妹之间，也因此产生了深厚的情谊。

后来，当时的恩氏族长为了掩盖自己偷炼兵器谋反的事情，射杀了赵星阑。

而眼前的少女，应该就是当年被活活烧死的恩舒！

桑非晚见她还算理智，于是试探着问：“曹珍和小黑——小黑就是那只黑色的猫。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雪山顶上。”

“可以放他们离开吗？”

恩舒没有回答，目光越过桑非晚看到向了她身后之处。

桑非晚的身后，恩石和付均终于爬了上来。

恩石先是看到了桑非晚，正打招呼，忽然间又看到了恩舒。

他赶忙过来跪拜：“神明啊，我终于又见到了您。求您宽恕我族先祖犯下的罪，解除我们恩氏族人的诅咒。”

付均也是气喘吁吁，也不管不顾地说出自己的愿望：“求神明赐我一朵……哪怕几片雪莲花的花瓣都可以，我真的非常非常需要！求求您了！”

他也不停地磕头，一遍遍的说着祈求的话。

恩舒脸色冷峻，淡淡地道：“你们所有人来找我都有各自的私心。有人想解除诅咒，有人想要雪莲花，还有人想要救回同伴。不过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他留下。”

她说着，抬手指向桑非晚怀里还在昏迷中的俞北冥。

桑非晚被这突然的要求弄得一头雾水，“要他留下？”

当初在误入女儿国的幻境里，俞北冥被女王看中，非要他留下。

此刻，这神鬼不知的少女，又指明要俞北冥。

俞北冥什么时候有了唐僧的特质？

恩舒继续道：“只要他留下，你们今天提出的所有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桑非晚问道：“为什么要他留下？你打的什么主意？”

“昨天我听到你们喊他赵明殊。他姓赵，我哥哥也姓赵。哥哥从前的名字叫赵星阑，是不是很好听？”

因为姓的关系吗？

“赵明殊”是俞北冥在剧里的角色，有时候在拍摄的时候，剧组的人也会用角色名来称呼他。

难道昨天他们在雪山上拍戏的时候，就因为这个“赵明殊”这个名字，吸引了恩舒的注意？

所以，她故意附身在曹珍身上，是为了引俞北冥进山？

“他叫俞北冥，赵明殊只是他拍戏时的角色名字而已。”

“可他姓赵。”

“巧合而已，世间姓赵的人千千万万，难道都是你哥哥。”

“不一样。他身上，有哥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