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的笑。

眼前的孩子啊，还是太年轻了。

好在他还年轻，路还长，可以教。

想着，孟昭耘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才用手叩了叩桌面，对顾思朗道。

“你来说说，当今朝中局势如何？”

孟昭耘亲自授课的好处，当然不止于书本上。

几十年在朝为官，从最底层一直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之位，他都坐过。

每一个高度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那些东西，是普通的山长与先生无法与他们分享的。饶是孟氏子弟，也不是每个都有福分听到孟昭耘说这些。

可他们好命，遇上了孟静书，看在她的面子上，孟昭耘对他们倾囊相授。

“当今朝中局势，今上年迈体衰，政事上已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今上共有五个儿子，其中长子太子已逝，太子一脉已绝。

如今朝中以燕王权势最盛，又是最受宠的谢贵妃所出，是目前最有希望被立为太子的人选。”

这些都是孟昭耘说出来的，他兀自点了点头。

“还有呢？”

还有……

顾思朗想着自己想出来的那些想法，忍不住猛地咽了咽口水，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口才又慢慢开口。

“老头儿，后面的话我瞎说的，说得不对你别骂我。”

孟昭耘眸色微微亮了亮，随即点了点头。

“说吧，不骂你，我就是想看看你自己想的跟我想的一样不。”

有了这话，顾思朗胆子大了起来。

“都说当初是晋王出卖了太子，我却觉得未必。当然了，这一点其实我比旁人占了些便宜的，我嫂子你孙女跟晋王妃是表姐妹嘛。

如果晋王当真是出卖太子的人的话，当初他绝不会费那么大力气去救晋王妃了。”

“为什么？也许他就是那般卑劣的小人，而安君雅，只是恰好被他看上了而已。”

顾思朗闻言，忙摇了摇头。

“若是当真爱一个人，绝不舍得对她做尽狠毒之事。而晋王对晋王妃的表现，并非像只是玩玩而已。”

若只是玩玩，只是单纯的一点好感，绝不会苦等十年。

尤其是当时的安君雅已经成为了晋王妃，他已经得到过她。

若只是玩玩，完全没必要执念那么久。

孟昭耘颔了颔首，这一点，他承认自己当初都看走眼了。

“还有呢？”

“还有就是，虽然大家都觉得燕王被立为太子名正言顺，水到渠成，我却觉得燕王太过心狠手辣，不堪为帝。

虽然我未曾见过安家上战场的那些男人，但我见过孟家婶婶，也见过晋王妃，她们都是极好极出色的女子。

说句有失偏颇的话，能教出这么两个女儿的安国公府，男人不该如此昏聩！也不会如此大逆不道！我觉得当初安家的事另有隐情！”

说完这些话，顾思朗的脖子直接弯到了颈子里。这些话，实在是压在他心里久了，他本来打算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的。等以后真的考上了进士，进了京城或者踏入官场什么的，他才暗搓搓的去查一查什么的。

可没想到这回考试，老头子居然不让他去了。

他心有怨愤，就忍不住口没遮拦了。

可刚把话说完，他就怂了。

这些话，其实不该说的，要是传了出去，莫说当官了，他这辈子的仕途就算完了。

他要挨骂了吧。

老爷子把他带在身边的目的很明了，他跟李少安一样，比书院里其他条件好的学子差的并不是书本知识，也不是刻苦用功。

他给他们讲了许多的为官之道，处世之道。

其中就有关于说话的，不该说的，绝对要烂在肚子里，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结果，他不过因为不能去考试，就霹雳拍啦把心里话全说了……

可是说也说了，挨骂就挨骂吧。

顾思朗垂着头，抿着唇暗暗想。

可他垂着头，等了好半晌，都没见老爷子开腔，不由纳闷。

然后他慢慢抬起头来，就看到老爷子根本没再看他，一双苍劲矍铄的眸子，赫然正盯着遥远的窗外。

眸子里，氤氲了一层淡淡的水光。

顾思朗怔了一下，随即凑近了些，冲老爷子开口。

“喂，老爷子，你没事吧？你要骂我就随便骂，我皮糙肉厚的，不怕你骂。可你别这样啊，你不说话，我心里没底呢。”

“臭小子！”

孟昭耘听了他的话，差点淌出来的水光生生逼了回去，抬起脚就冲他踢了一下。

顾思朗腿一抬，避开了去。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但你必须守口如瓶，能做到吗？”

老爷子忽地一下态度板正起来，脸上每一层褶子似乎都在诉说着他的认真与严肃，惊得顾思朗立马收起笑意，端坐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