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

“我什么不懂？一个，因为西洛人打进来逃窜到嘉丰县来，抢别人家的粮食，有这力气，你怎么不去杀几个西洛人？

还有你，同是缙朝子民，边陲几个县被西洛人占领，他们无家可归，饿得快死了讨你些吃的，值当你大打出手，要人命？”

衣衫褴褛的男人轻叱一声，“你不是我，你怎知我不想杀敌？可西洛人来势汹汹，准备周全，就连军中将士都没办法，更何况饿得半死不活的我们？”

另一人也跟着叫嚣。

“你怕死就来抢我们的粮食？你要活命，我们一家老小就不用活了？”

“够了！别吵了！你们各自说的都有理，却也都没有理！如果人人都像你们这般，那岂不正如了西洛人的意？”

战乱才刚刚开始，缙朝百姓就自己因为粮食问题内讧起来，这场仗还如何打下去？

以前朝廷安稳，粮草足，兵马壮，戍边将士自然能够心无旁骛守卫国土，但如今，国中乱了，军中粮草和军饷没了保证，军中将士的气势也会受影响。

这个时候再出内乱……

两个打架的男人沉吟片刻，也不是不懂顾青山所说的道理。

可……

“这位大叔，你说的我们何尝不懂，可我们平头百姓，手无寸铁，又能怎么样呢？

如今朝廷两位王爷忙着抢那个皇位，谁有空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

“他们没空管，咱们自己管！”

顾青山这话说的意气风发，旁边的人听了却忍不住发笑。

笑顾青山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天真。

“自己管？哈哈，这位大叔，你是在与我们开玩笑不成，那驻守在边境线上的将士尚且拿西洛人无法，我们，我们拿什么去管？我们连吃都顾不上了，谁又有力气去打仗？”

一时间，所有人都冲着顾青山摇头晃脑，让他有那工夫，赶紧回家收拾收拾，领着家人逃命要紧。那口气，可把顾青山气了个半死。

跺了跺脚，他转身回了家。

战乱起，外面到处都是流民，商户怕被抢劫，铺子早就不敢开了。

顾家的铺子也一样，孟静书便也闲了下来。

见顾青山从外面气冲冲回来了，她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爹，这是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乱了，乱了，朝廷再不派人过来，边关将士撑不住了不说，平头百姓也要为了一口吃的内讧了。书儿，你之前说做了些准备，都准备了些什么呀？”

按照顾青山的意思，他是恨不得立马提起自己搁置在床底下的长剑冲到边境去杀敌的。

可他想了想，他一人之力跑去杀几个人，根本没什么用。

他回家来找孟静书，就是希望有个有效的章程。

孟静书心里，还真有。

“爹，若是我现在能拿出来足够的粮食，你觉得城中的年轻人是否会听从咱们的号令？”

顾青山当即眸色一亮，“你是说，你手中有粮草？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就预备起来了，相公写过信提醒过我，表姐也对行军打仗的事情很有经验。

一年多前我就与大哥二哥商议好，将铺子一半盈利拿出来，委托了程家的商队买了不少粮食。”

顾青山一听，当即老脸一沉，“这事儿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过呢？”

孟静书抿了抿嘴，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爹若知道了，必定告知娘，娘一辈子不容易，事情未出，我不想让娘跟着担惊受怕。

如今，事情来了，这件事也该让爹知晓了。接下来，粮草我这边能够供应，能否组织年轻力壮的人马前往边关支援，将西洛人击退，就要看爹你的本事了。”

顾思渊的来信，除了告知她西洛或许会出兵，让她谨而慎之以外，还说了顾青山的过往。

原来，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依云村庄稼汉，十几年前不但在军营里面打过滚，还曾做到了正五品的将军。

而他服役的军营，正好就是安家军！

“爹，十多年已过，不知爹还愿不愿为了缙朝百姓提起封刃已久的长剑？”

当然愿意！

顾青山在心中大声应道，面上却没显，手一抬，脖子一仰，一杯茶落了喉。

“你尽管安排人将粮食搬出来，我这就去外面组织人马去！”

既然有粮食，那他就有法子把人组织起来。

刚才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不过是怕没有粮食，他组织起人来也没用。

*

有了粮食，顾青山心里就有了底气。

毕竟当过将军，怎么调动人心他还是知道的。再加上这几十年的沉淀，顾青山提着长剑在街上走了一天，就聚集起了差不多一千人的队伍来到了嘉丰县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