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帝君同居了(186)
少年夺过布条,湿冷的棉布贴在他指尖,冰冰凉凉的,使他不断攀升的体温缓缓降下来,他薄唇轻抿:“我自己来!”
伤口在肩头,扶川单手无法仔细清理,这紧急关头,顾雪摇也没顾忌什么男女大防,她疑惑地望着突然就闹别扭的少年,指了指包扎伤口的碎布:“方才这里就是我给你包扎的,若是等你一只手慢慢弄,血早就流尽了。”
方才,他中了毒,神志都不清醒了,再加上云头寒风侵袭,脑子便一直昏昏沉沉的,顾雪摇的动作又轻柔,因此并未察觉到,待他稍微清醒过来,肩头便已经裹上了碎布。
但是此刻,两人如此亲密地坐着,她要替他剥去外衣,着实让他不能接受。
即使是刚认识不久,两人蜗居在山洞中的那段时间,他们也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
“你转过去。”少年闷声说着,挪了几步远离了顾雪摇。
“……”顾雪摇见他如此坚持,只好背过身去。
他用一只手缓缓将外衫脱下,手指揪着布条末端,费劲地要扯开顾雪摇绑的蝴蝶结。
绳结绑得很紧,顾雪摇从未做过这种替人处理伤口的事,见他肩上血流如注,一心想着快些止血,下手便重了些。
扶川单手扯着那布条,拇指与食指一齐用力,那纠缠在一起的布条却纹丝不动,新鲜的伤口反倒被扯得生疼。他咬着牙,再试了几次,还是没能将它扯开。
屋内寂静无比,狂风从破墙中灌进来,呜呜作响,森冷的北风刮在裸.露的肌肤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好了吗?”顾雪摇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她已经将茅屋巡视了一圈,在墙角破旧的柜子里找到一床棉被,它摸上去虽然冰冷坚硬,被人盖了很多年了,但还能勉强御寒。
她在等扶川将伤口处理好,就把这块棉被铺上床。
少年拒绝了顾雪摇的帮忙,到了自己动手时,却连第一步都没有完成,他气愤地咬着牙,一把揪住布条将其用力扯了下来。
血肉与布条黏连在一起,被大力撕扯下来,伤口上顿时血流如注,剧痛让他额上青筋爆裂。
顾雪摇没得到回应,转头便见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丢下手中的东西便跑上前,夺过碎布将伤口摁住。
“怎么这么不小心?”鲜血立刻染湿了帕子,她拧着眉,轻轻擦拭着皮肉外翻的伤口。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对着伤口吹了几口气:“吹一吹就不疼了。”
“没事,不疼。”扶川露出窘迫的神色,他怕顾雪摇嫌弃他太笨,连这点小伤都处理不好,他心下慌乱,害怕被人嫌弃丢弃,却见面前的人满脸担心地俯身为他吹气,慌乱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
小时候,他在街角拿着破碗乞食,见一孩童举着鲜红的糖葫芦蹦跳而过,他被石子绊了一跤跌破了手指,丢下糖葫芦哭喊着娘,他娘亲应声而来,握着他的小手轻柔吹气,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自那以后,每当他被人排挤殴打,像个过街老鼠一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时,他是那么希望有一个人能摸摸他的头,轻声说一句:“吹一吹就不疼了。”
这么多年过去,无数次受伤以后,他都只能独自窝在墙角,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狗,躲在无人之处舔舐伤口。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人。
他安心地闭了闭眼,身边的人动作轻柔地将将湿布点在他伤口处,将混合着毒素溃烂的碎肉轻轻挑去,这个过程痛苦难捱,即便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清理完伤口之后,顾雪摇又在四周打探了几番,发现这座小山与冠龙山相距甚远,而且看起来毫不起眼,他们身处的茅屋也十分隐蔽,便决定暂居于此。
两人一点一点将屋内收拾干净,这里从勉强能栖身渐渐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冠龙山的音讯没有传到小山村来,但顾雪摇时常能望见它的方向有魔兽的异动,封印岌岌可危,她站在窗边望着茫茫的白雪,担忧在这本就艰难的岁月中,若魔兽冲破了封印,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受到伤害。
君上时常教导她心怀苍生,这样的生存方式让顾雪摇下意识地想到的是黎民百姓,可她要保护的人,却在那天毫不留情地对他们举起屠刀,她开始觉得,在这尘世中,只要顾好自己,不必再去顾及他人了。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顾雪摇回过神,一只焦黄鲜香的兔腿便出现在面前。
在她满脸担忧地站在窗边时,扶川已经将猎来的兔子剥皮洗净,架在火堆上烤好了。
“在想什么呢?”少年清隽的眉眼含笑,如春风轻轻拂过,让顾雪摇心中隐隐不安减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