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十七次后[西幻](233)
只听奥莎又拉着维菲娅开口:“你不要离他太近。”明显不是个好人。
阿诺德暗中赞同,他摩挲着腰间长剑的剑柄,压下眼眸里的认真,他承认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维菲娅只是个和他妹妹一样的小孩,从来没有考虑过今天这种情况。
下一次,是不是可以直接申请决斗?当然,他会提前询问维菲娅,骑士会尊重主人的所有。
站在一边还没有坐下的伊西多尔像往常一样暗暗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没有产生任何类似不喜欢的情绪,她不在意,他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团什么,但万一这是她的计划呢?
他决定什么也不做,可如果她一旦对那个人露出不好的表情,他就杀了他,想到这里,伊西多尔又疑惑起来,万一会扰乱她的计划……
那杀他之前,还是需要问一问她。
在伊斯卡那长大的诺丝,在别样的生存环境下长大的她,比情绪的感知任何人都敏锐,短短时间,她已经将他们所有人露出的微小情绪看在眼里。
她的目光落在明显牵动其他人情绪的维菲娅身上,她以为足够隐蔽,却正正和她对上。
“诺丝。”只听那位身居高位的女孩说道,“事情我们已经解决,你无罪。”
顿了顿,又听她说道,“你本就无罪。”
像是有什么东西直击她的胸口,她的后背一阵发凉,像是密密麻麻的大雨,砸在她的后背。
诺丝睫毛颤动,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红,她羞赧地低下头,企图盖住什么。
无法否认,她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复杂。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处以极刑,她早在夺下大卫的剑就已经预料到了一切,她会被罪名淹没。
在伊斯卡那,她们仿佛生来就有罪,她也曾想过,如果她是男人,如果她是个男人,她的生活会不会好过一点,会不会更容易地活着?
可是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当她拥有了男人的一切,她会不会也会像那些男人一样,剥夺她们的一切。
她也会成为像那些男人一样的人吗?
没有答案,因为她是个女人,这个假设从来就不成立。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和她一起长大的大卫会变成这个样子?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只能弯着腰活着?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他们说的,都是你有罪?
她不明白,他们什么都没有付出,她们便已经失去所有。
现在,她明白了。
她抬起头,她不知道该看这几个人中的谁,道谢的话哽在喉咙里,声音消失得无踪无迹。
大雨还在她的后背砸落,久涸的大地终于彻底裂开一道道巨大的谷,被雨水重新湿润,重新缝合。
“女人养不活自己!”
“婚姻才是女人的唯一职业!”
“你生来就该成为一名妻子!”
“你为什么要出去工作,简直就是个妓女!”
“为家庭做的工作又不是工作,你做的工作毫无价值!”
妈妈活着的时候,是妈妈挡在她身前,为她承担了大部分暴言。
一向骄傲的妈妈也慢慢变得陌生,变得疯疯癫癫,她会打她,又会下意识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拳头都在落在妈妈的后背。
妈妈不会骂她,哪怕看起来疯得厉害,妈妈也会反复念叨,不要丢掉你的骄傲。
妈妈死去后,就再也没有人站在她身前,第一次独自一人承受一切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会疯掉。
她至今记得第一次崩溃大哭后,她第一次去到妈妈的墓碑前,那根本算不上一个墓碑,只是个又矮,又小的破烂石堆,连个名字都没有的石堆。
她不确定妈妈是否还在里面,或者说她不清楚里面躺着的,是否是她的妈妈,这里的石堆太多了。
她只是单纯想说说话,和妈妈说说话。
妈妈,原来您一直在替我承受这些吗?
妈妈,您不要打我,您会出来打我吗?
您教会我骄傲,吞噬了您,杀死了您,也在蚕食着我。
我想抛弃,可这是我与您最后的联系了。
妈妈,我不知道该如何爱您。
“啪嗒。”母亲扶直了她的腰。
“啪嗒。”母亲打弯了她的腰,又不断地教会她挺直。
“啪嗒。”
诺丝垂眼,盯着砸在光洁地板上的泪珠,太干净了,干净到,她看不到自己掉下的泪。
怎么能看不到呢?
你无罪。
你无罪。
你无罪。
声音在她的脑中不断地回响,重复地回响,渐渐盖住了另外的嘈杂。
很多时候,哪怕她不想在意,也依旧会被卷进漩涡。
但是,她没有错,妈妈也没有错,成为妓女的她们也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