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十七次后[西幻](649)
她不知道。
双腿一直往前,脑袋久违地空白,又时不时飘过许多问题,与白云遮住蓝天没有区别。
直到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呼吸唤回她的思绪,她盯着门,一动不动,里面很安静,没有声音。
她就像一座立在这里多年的雕像,直至青苔遍布,直至藤蔓将她缠绕,在她还未破败到连手都举不起来之前,她敲响了门。
在临近家门口前,脑袋里的想法止不住地冒出。
爸爸妈妈他们还有没有住在这里?会是谁来开门?他们会不会不认得自己?他们这些年过得辛不辛苦?他们会不会……会不会……
她曾等待许久,如今这点等待明明算不得什么,可她依旧感觉,时间在她要破开胸膛的心脏上拉锯,尖锐、刺耳、粗粝、钻疼。
心脏告诉她紧张,大脑告诉她害怕,她生出退缩,不由得后退。
门开了。
她下意识抬头。
从门缝里逐渐出现的人,没有波澜的眼睛从门把手移向来人。
与她极为相似的另一双眉眼骤然睁大,在泪流下的下一秒,在她还在怔愣的瞬间,他竟原地地趄趔了一下,紧紧把她拥进怀里,浑身颤抖。
隐在暗处的两双眼睛终于放心地离去。
──
回归原来的生活对姜绥安来说并不容易。
首先是要如何向家人解释她的失踪,外界有那两位帮忙遮掩,可她现在面对的是家人,是否要将异界的经历告诉他们,大概谁都会把她当作精神病。
想扯出一个谎言,又难以欺骗,因为在异世界的许多年,很多东西都已经埋进她的习惯里,她无法解释自己的改变。
最后,她试探地说出了自己的第十七世,适当地删除一些细节,适当地改变一些细节。
她当然不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尽数告诉他们,是因为不信任他们吗?不是。
当回来那天只有哥哥在家的晚上,他颤抖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打电话给在大学备课的妈妈时,妈妈回来抱着她大哭,电话那头爸爸同样痛哭时,她就知道,家人从未放弃过她。
她一直以来的坚持,是有意义的。
仅仅是称得上最好的第十七世,妈妈都差点哭晕过去。
他们相信了她,相信了她听起来堪称离奇,宛若精神错乱的经历。
她每说出一点,家人眼中对她话的信任就越多,就对她越加心痛。
她早已做好中途发现他们不相信,而临时改变说法的准备了。
在家人们泪蒙蒙的眼中,姜绥安无比庆幸,还好她坚持下来,还好她没有放弃。
这一步原以为是最麻烦的一步,没想到却是最容易的,真正影响到她的,不是家人可能对她的质疑,而是日常生活中的习惯。
她不会使用筷子了,不,或许是不熟练更合适,筷子的使用,与握笔的习惯有所关联,她明明在异界经常拿笔,可当回到家,面对为了庆祝她回家的丰盛晚餐,她手中夹起食物的筷子抖得就像一个残烛的老人般颤颤巍巍。
夜幕降临,她会下意识去找蜡烛;写字用的是圆珠笔,她会在书桌上到处找墨水;就连玩手机,开电视,开热水器,去超市买东西,敲门有门铃……对她来说都变得陌生。
有些还记得的习惯,是从前可以毫不犹豫做的动作,都需要停顿思索,才能继续下一步。
如果只是这些,她多加练习就好,可她远远低估了那些日子对她的影响。
妈妈对她患得患失,经常要在睡前多看她几眼,才能安然入睡。
如果他们进屋的时候,她没有休息还好,一旦她休息,身体便会进入从前在异界的状态。
那一次,妈妈就被她的戒备而杀意的眼神吓到了,甚至在一回进屋想要抚摸她时,她本能地对妈妈发动攻击,好在反应及时,妈妈并没有受伤。
回到故乡后,姜绥安第一次几近崩溃,她在妈妈充满爱意的眼睛里崩溃了,她在家人的理解里崩溃了。
她知道异界的习惯会对她产生影响,却没想到,会让她攻击妈妈,她怎么能……怎么可以……
是啊,她杀过人。
她是一个疯子,哪怕后来有伊西多尔,奥莎,阿诺德,卡哈伦和维菲娅来到她身边,他们使她的情况有了好转,但她依旧是一个隐藏的疯子。
在这个世界里,她成了一个危险人物,可能会伤害到家人。
她不会随意死亡,但也不会真的珍视生命。
异界的生活已经将她重塑,姜绥安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一点,她需要重新学习,重新融入现代生活,重新学习社会规则。
当晚,两位神进了她的梦,问她是否需要封印或是剔除部分记忆,亦或是需要祂们别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