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不敢跑太远，太远的地方强烈的陌生感会让他不安。

虞灯揉了揉眼圈，酸得发胀，就闭合上，思绪恍惚间，还在想，周越钧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周越钧回家就发现了。

那张遗留在餐桌上的纸，刻意放在显眼的位置，就怕他看不见。

周越钧还是认字的，那每一个漂亮的字，他多认一个，眸底的暴戾就加重一分。

一直到火气憋在体内，目眦欲裂，青筋暴起，粗糙的指腹将纸生生捻得破碎，他才恢复了点神志。

他恨不得自己是个文盲，或者是个瞎子。

虞灯就两个意思，他有喜欢的人了，要分手，再就是跟着周越钧要过苦日子。

字里行间，都在说接近他，是别有用心。

是不是别有用心，周越钧清楚，暂且不谈，那些字里，好多个字被水晕染过，墨色都散开了。

要说是水，周越钧还嗅，猛嗅，恨不得伸舌头尝，闻到了咸涩的味道。

眼泪。

说明虞灯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一时被外面的奸夫迷住了眼。

不是虞灯的错。

BB机一响，浅眠的虞灯恫然惊醒。

侧翻身拿起BB机一看，只有五个字：“虞灯，说清楚。”

五个字，不冷不热，却吓得虞灯出了一身冷汗，手指都不觉战栗着。

他料到周越钧会找他，他也必须得打这个电话，要是不打，万一周越钧去学校闹怎么办？

他并不想跟原主一样，不管是辍学还是被开除，虽然他总贪懒，念叨读书辛苦，但还是不能没有书读的。

小反派戴上山茶色的毛绒帽，两个角像KFC的鸡腿，围巾也套得严实，只露出瓷白雪嫩的点点皮肤。

一副慷慨赴死样儿，去了室外的公共电话亭。

招待所有电话，但要是周越钧打过来，老板没禁得住诱惑，把他暴露了怎么办？

冬天，夜黑得早，这会儿不过六点多，日光晦暗，阴云笼罩。

虞灯摸了摸肚子，瘪瘪的，有点饿了，等下得去多买些吃的。

虞灯戴了手套保暖，可手指还是不怎么活络，皱巴巴着脸，一下一下输入号码，每按一个数字，心跳就快几拍。

一直到拨出去的那刻，虞灯喉口一紧，窒息得想直接晕倒。

“你确定，周越钧报复我的可能性很小？”

刚过了99％的剧情线，107还正替他的宿主激动呢。

【很小，他不会打你，不会去学校闹，你也不会被开除的，放心吧。】

毕竟，男主也是个恋爱脑。

电话接通的刹那，虞灯心跳和呼吸同时凝滞，却能清楚的听见男人的喘气。

像是以往，周越钧在他耳廓呢喃低喘，喷溅热流，狎昵厮磨。

“是谁？”

冷声质问时，虞灯心跳紊乱，还没张口呢，牙齿就开始哆嗦，一半是因为冷，一半是因为害怕。

“是我，是虞灯……”

不过，周越钧是在问他出轨的对象是谁吧？

虞灯本该听107的，随便说一个名字敷衍，可他又不想说。

“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上别人了，要跟你分手。”

冷漠得公事公办，却跟钝刀，一遍遍地向周越钧心脏划，又像手指大的铆钉，被重锤抡打着，捶到体内，凿开骨髓。

长久且致命的沉默，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在虞灯孱弱易折的脖颈。

虞灯受不了，他怕自己还没跟周越钧放狠话，一刀两断，就先哭出来了。

可其实，有一滴眼泪已经暴露在空气中，被空气一冻，凉得他脸都要撕裂成两半。

虞灯想尽快做了结，就把那些恶毒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我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让你给我交学费的，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真喜欢你吧？”

狠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底气，最后声儿小就算了，还抽了下。

“反正，我也陪过你，你也不亏，我们好聚好散。”

“那个字据我已经撕碎了，你威胁不了我了。”

“我跟着你过的尽是苦日子，我以后要过好日子，所以你别来找我了。”

虞灯：够凶了吗？

107：【……】

凶在哪里？

哪里是恶毒反派，都成小甜糕了。

“是季远筠吗？”

周越钧声色粗哑冷沉，看似波澜不惊，却暗藏偏执。

虞灯怯懦得厉害，颤声喏喏道：“是谁没关系，你不要管，反正，我以后要找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人，比你有钱很多。”

“你个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虞灯嫌弃得直白，就差明说自己嫌贫爱富、贪得无厌了。

可细品他的话，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他就是小天鹅啊，洁白高贵，天生该被人捧在手心，吃精米、喝仙露、用绸缎，万分呵护地娇养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