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
大概五六年前吧,李老头在一次两村械斗之中伤了腿,就从村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因为伤了腿也干不了农活,所以一下子成了没用的老头,赵二姐就不太愿意了。
再然后,大哥出去跑活儿,十几半个月不回家,赵二姐照看俩老人,再加上她儿子长大了娶不到老婆,更是闹心的不行
,每天看俩老人都不顺眼,天天想找茬,从石美兰这里薅点钱来养老人。
因此,石美兰跟赵二姐关系不好,见面就吵。
但现在,家里老人要办宴席,她们俩还得一起去操办。
村子里这破地方就这样,所有人都守着一片土地,日夜操劳浇灌,催生出了宗族这一颗大树,人一生下来,或者一嫁过来,就会成为大树的一部分,他们多多少少都会吸取到大树的养分,所以也必须做点事情来回馈这个大树,哪怕心里都快要被对方恶心死了,也得捏着鼻子继续一起干活。
所以石美兰一定会气不顺,而石美兰一旦气不顺,就会跳起来骂人,她那张嘴,凶的像是一把锄头,三两句话就能把人祖坟刨出来。
果不其然,石美兰一句话就切中了要害。
“你怎么睡这么晚、昨晚上干什么去了?”石美兰那张圆面上多了几分掩盖不住的嫌弃和挑剔,道:“你自己起不来,还要怪我了?我是不是要端着碗送到你床前求你吃一口?”
李建业自己心虚,被骂的抬不起脑袋来,闷闷的不说话,再抬头的时候,石美兰已经推着李家的自行车出了李家门了。
自行车车轱辘嘎吱嘎吱响起来,外头的人已经走远了。
石美兰走了之后,李建业这才敢踢了一脚脚底下的砖块,骂了一句“母老虎”。
他就烦石美兰这样!一个女人,天天嗓门那么大干什么?每天就知道找人麻烦,老话说得好,夫为妻纲,她就得老老实实伺候人才对啊!
真是不如他的玉莲。
玉莲好,玉莲好啊,昨晚上柔顺乖巧的像是一只小羊羔,玉莲才不会这样跟他说话呢!他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娶了石美兰呢?
李建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瞥了一眼隔壁王寡妇的院子。
这男人一开荤啊,裤/裆里就会长出虫子,顺着骨头就爬上脑子里,开始释放病毒,让人每天就只会想裤/裆里那点事儿。
墙太高,不走过去什么都看不见,但现在是大早上,所有人都忙活着呢,李建业也不敢翻墙过去。
他咽了口唾沫,拿着手里的解放包,转头走了——等今晚上,他再找机会过去。
——
而在李家门外,胡红花早早的等在了门口。
她今天穿了一套上白下蓝的宽裙子,脚上踩了一双小皮靴,一看就不便宜,但是她穿上不好看,衬的她越发黑。脸上应该是涂了一层雪花膏,瞧着嫩了些,但人太黑,又太瘦,瞧着像是只偷灯油的小老鼠。
昨天晚上干了一晚上坏事,胡红花现在瞧着萎靡极了,脑袋都是耷拉的,更像是小老鼠了。
“婶子。”见石美兰出来,胡红花打了个哈欠。
她还记得呢,婶子要带她去镇上。
石美兰上下扫了她一眼,心说回头还要带她去外面买两身合适的衣服,随后骑上二八大杠,道:“上来,我带你走。”
她们俩说话间,隔壁大李家的赵二姐从院子里出来了。
赵二姐想去镇子还得和别人家借行——她昨天就跟别人打听了,村子里的赤脚大夫钱二牛要将自己收的一车药材送到中药店里去,她正好借车,一路蹭过去。
她一出来,就看见石美兰跟胡红花俩人坐在一个车上,顿时撇了撇嘴。
石美兰不愿意跟她去镇子里,她也不愿意跟石美兰去镇子里,俩人都互相讨厌,她见了石美兰,就要阴阳怪气一下:“哎呦,带着儿媳妇出门呐?啧啧,没进门呢就这么亲热啊?”
石美兰也嗤了一声:“比你没儿媳妇强,你们家天宝娶的到老婆吗?不过也怪不得你家天宝,谁让你们家连个自行车都没有呢。”
赵二姐被气的跳脚,大声骂:“你们家有钱?有钱李建业干嘛来跟我借钱?你们家没我家有钱!”
石美兰一脚蹬在自行车上,不甘示弱的道:“你家有钱,这次宴席你出多少?”
关于老人的赡养,一直都是七三开,李老大家要出七,因为俩老人养在李家,当初分家的时候,李老大家里也拿了最多的地。
提到出钱,赵二姐一下子不吱声了,只闷头的往钱大夫的院里去。
石美兰哼了一声,骑着车跟上。
胡红花坐在后座,听着俩婶子吵架,是一句都跟不上,只抓紧自己的裙子,一句话都不说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