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流沉吟了片刻：“只做半年的饭？”唇角微微一挑：“那以后每月给你熬药，不打算用做饭回报了吗？”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还是想用做饭当谢礼的。”

雄性找兽医治病送的谢礼多种多样，有兽皮、猎物、象牙、珍珠等等。

让她去森林打猎，相当于以卵击石，思来想去，她有能力送的、最有价值的谢礼是做饭。

“不嫌弃，”晏流又问，“那你今天打算做几顿饭？”

“两顿吧。”春棠试探着说。

兽人都是一天吃两顿，早饭和晚饭。

“才两顿？”他佯装不满。

春棠连忙改口：“三顿！”

看她忐忑不安的样子，晏流低低笑出声：“有必要算那么清吗？不累吗？”

笑意从他唇角漫开，狐狸眼里含着温和的光，眸子黑如墨玉。

千年后的世界有句俗语“亲兄弟，明算账”。她和他非亲非故，算清楚比较好。可晏流医师刚刚有意逗她，明显不喜欢她算那么清，如果她说有必要，很不讨喜吧，她不想被人讨厌。

“好像没有必要......”

“那以后一起吃饭吧。”

欸？怎么从今天一起吃饭变成以后一起吃饭了？

对她来说，一起吃饭确实省事多了，一天只做两顿饭就好，否则要一天做四顿饭。

春棠纠结片刻，不好意思的答应了。

鱼汤煮好了，鱼肉极嫩，汤色奶白，鲜得人舌头都要化了。

痛经的时候喝热乎乎的鱼汤好幸福。春棠浅翠色的眼睛满足地微微眯起，像懒洋洋晒着阳光的猫。

很可爱的样子，让人想投喂她更多食物。

晏流用骨刃切下一小块烤肉，送到春棠唇边。

春棠迟疑地眨了眨眼，细碎的阳光在长长的睫毛上跳跃。

用千年后的眼光来看，这种举动很亲密，用兽世的眼光来看，好像很平常。

春棠咬住烤肉，咀嚼，腮帮鼓鼓的，眼睛笑弯成月牙，看起来更可爱了。

晏流忽然觉得心上有一根羽毛拂过，又轻又痒。

春棠一如既往在夕阳西沉时分前往后山采摘做晚饭的食材。

夏天傍晚山间的空气很温柔，有水果熟透的甜香和花香。

天边堆积着红色的晚霞，红得像血，也像尼罗河三角洲的红睡莲。

尼罗河三角洲的红睡莲是拉神之血所化，死者需口含花瓣才能通过冥河秤心。

春棠在空气中隐约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与花香和果香比太淡了，似乎是血红夕阳让她产生的错觉。

她阖眼，仔细嗅了嗅，傍晚温柔的空气中有花香、果香、草香，泥土的气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不是错觉。

雌性的嗅觉虽然不如雄性那么灵敏，但比千年后的人类灵敏多了。

空气中飘来的淡淡的血腥味仿佛细细的红线，春棠循着气味走过去，看见一只火鸟眼睛紧闭，掉落草丛里，浑身血淋淋的。

不是普通的野兽，是能变成人形的雄性兽人。

第14章 星星

木屋的窗户敞开着，月光如潮水一般涌入。

焱翀睁开眼，看见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月光和身下的干草床。

伤口处覆着草药，用干净柔软的兽皮包扎好。

篝火燃烧的声音伴着饭香味随风飘进屋里，不知道烤的什么肉，香味特别勾人食欲。

“吃虾最好把头、壳、尾和肠线剥掉，这样口感更好。”

雌性的嗓音，像春雪融化成水，清澈纯净，透着淡淡的甜。

“这样吗？”

雄性的嗓音，似清风拂过温润的玉石。

......

木屋里青光闪过，毛发赤红的火鸟变成红发红眸的少年。

焱翀打开木门，借月色和篝火的光，看见雌性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头发是罕见的浅粉色。

雄性寿命比雌性长，平均寿命七百岁。白发黑眸的雄性看起来一百多岁了。

打开木门的吱呀声在月色中响起，春棠抬头，见红发红眸的少年站在月下，如火一般红的颜色在夜晚比白昼时暗淡许多。

“你醒啦，”春棠绽开笑容，“这里是苍梧部落，是晏流医师救了你。”

焱翀赤红色的眼眸似结了层冰，冻结着厌恶，目光飞快掠过春棠，看向晏流，低声道：“多谢。”

好像被讨厌了。春棠脸上的笑像遭了霜的花，一瓣一瓣萎谢了。

春棠低头，安静地剥虾。

她听到晏流医师常常含着笑意的声音变得很冷淡：

“是她将你从山上抱来，你该谢的人是她，不是我。”

春棠连忙摇头：“我没做什么的，不用谢我，是晏流医师为你治疗的。”

焱翀目光在春棠身上停了许久，柔嘉头发是鲜艳的粉色，她的头发是浅淡的粉色，柔嘉眼睛是蓝色的，她的眼睛是浅翠色的，柔嘉的肌肤是蜜色的，她的肌肤洁白如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