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晴+番外(11)
公子律把弯刀递到怀晴面前。
刀锋明亮,寒光逼人。
“若不是他们,爹娘还好好活着!来,妍妍,杀了他,替爹娘报仇。”
“没有啊!冤枉啊!小的一生为官清正,从未滥杀无辜!我不是你们的仇家!”胖男人发疯一般吼叫着。
“不是仇家?”公子律仿若听到什么笑话,缓步上前,手中的弯刀发亮。
“你们这些鼠辈,若非背叛阿爹阿娘,他们如何会丧命?”
“我……我只是混口饭吃……新朝廷容我一点官身,算不得造反啊……你莫不是那……那位昭明太子?”
公子律眼神一凝,厉声打断:“叫我公子!”
他举起弯刀,扭头看向怀晴,青丝缭乱,活像白无常,声音透着阴寒:“妍妍,你真没用,阿爹阿娘泉下有知,会伤心的。”
“算了,人,我来杀。”
公子律长叹一息,明晃晃的弯刀靠近男人的胸口。
胖男人双手被捆住了,急得扑棱着两腿,可惜膝盖骨早没了,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更显骇人。
“我来。”
怀晴拦住公子律的手,泪流满面。
公子律露出满意的笑容,狭长的凤眼舒展开来。
“我不记得爹娘长什么样了……我杀了他,能画给我看吗?”
“自然!”
鬼公子的笑容更深了,如同一个计谋得逞的军师,俯瞰敌方即将被灭城的城防图。
攻城略地,顷刻之间,一切繁华灰飞烟灭。
手起刀落。
“啊——”胖男人发出一声尖叫。
“啊——”
芜夏忍不住高声喊道:“啊——这么烫,赶紧请郎中!”
抚秋瞪了她一眼,手里搭了条湿湿的白布,覆在怀晴额头,“你这丫头,怎么还这么毛躁!郎中我已命人请了,昨夜雨凉,颜姑娘夜里吹了风,染了寒症,倒不是大问题。”
芜夏拍拍胸脯,辩解道:“哪里是我毛躁!公子爷有多看中颜姑娘,姐姐你也看到了。万一颜姑娘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凉拌。”抚秋用棉布沾了水,轻覆于怀晴干得发白的嘴皮上,“你这丫头有这闲心,赶紧去帮公子爷把兔子喂了!至于姑娘生病……再难的病,公子爷上天入地,总能找到神医。若是神医也无方,那就是姑娘的命了。”
“姐姐你倒想得通,公子爷都没你想得通,哼!”芜夏不服气道。
怀晴睁开了眼。
她早就醒了,一直在想方才的梦。
梦出奇的真实,那是她七岁时的事了。这些年,她极少再梦到那些血淋淋的往事。
怀晴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梦里还鲜血遍布,此刻纤细柔白,手心微微发红。晨光熹微,怀晴忍住呕吐的冲动,掀开被褥,“现在是什么时辰?”
芜夏抢话道:“辰时一刻。”
“公子爷还在书房,一会儿来看姑娘。”
怀晴默默站起身。
咿呀一声。适时,房门被推开,一个山羊胡子的道医身穿灰色道袍、提着红木药箱进来。芜夏眼睛一亮:“姐姐,你把孙道医请来了!”转头又凑到怀晴耳畔低声道,“这位是替公子爷诊病的神医,道号孙淼,手段了得,姑娘安心就是。”
“不用了吧。”怀晴淡淡道。
抚秋柔声道:“姑娘也好让我们姐妹俩放个心,跟公子爷好交代。”
怀晴蹙眉,犹豫片刻,便伸出纤手,任他把脉。她打小发热发寒全靠自行恢复,从来也没被这般望闻问切过,有些不太自在。
小时候,公子律从不许她寻医问药。
公子律的话,轻飘飘的:“以后,常年要在外风餐露宿,哪有条件寻医问药?早点习惯就好。”
有一次,怀晴发高热,满脸通红,竹影急哭了,哀求道:“公子,就破例让妍妍吃一回药吧。”
“发热就发热了。”
公子律冷道,“她得熬过去。”
熬过去。
怀晴从无数个鬼门关熬了过去。
后来,连她也习惯了,发个热算得了什么呢?
“姑娘没什么大碍,一剂凉血退热、滋补元气的方子即可。”孙道医若有所思地看向怀晴。
芜夏捧着方子,欢欢喜喜地出门煎药了。抚秋则用手背贴了贴怀晴的额头,奇道:“方才还烫得吓人,这才一会儿就好了不少。”
药汤黄亮,苦味四溢。芜夏折返,献宝似地看向怀晴。
怀晴捂着鼻子,试图推辞:“我体质尚可,不喝行不行?”
一道低沉的男声自门外传来:“不行。”
裴绰手负后背,迈大步进门,已然换了一身苏绣紫袍。眼底略有青黑,眉稍间若有似无的寒意,令人望而生畏:“喝药。”
似在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