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晴+番外(207)
不久,脚步声停在书房外。
怀晴上前推开房门,清淡的兰麝香迎面袭来。却见裴绰勾起唇角,“小丫头,我是来向你讨饶的。”说话间自有一丝亲昵。
“妍妍不懂阁老之意。”
裴绰径直进了书房,“你我心知肚明。你手里的名单,十个有十个是我的门生,小丫头,你想做什么不言而喻了吧。”
怀晴也笑了,“阁老误会了,绝对没有针对阁老的意思!只是阁老门生太多了,随便扔一个石子,砸中的都是阁老门徒。我这是在帮阁老清理门户啊……”
裴绰的背影一颤。
他估计没想到她可以这么没脸没皮,能屈能伸。
鹅梨香盈满室内,裴绰走到供桌前,垂眸一看,桌上仍有个孤零零的果核。
他若有所思地转身看向怀晴:“小丫头,看来你不是孤军作战,你和你背后的人,是想做什么?”
怀晴余光一瞥,便想起小时候行乞,他们正口渴时路过一个果园,遍植梨树,可她偏偏不喜欢,愣是一个没吃,气得傅况又绕了三里地,去取山泉水。
那供桌上的正是青梨。
裴绰记性真好。
见敷衍不过去了,怀晴正色道:“不为什么,只为政清人明——如今百姓们还未从大晋末年的灾祸中缓过来,我想做点好事。”
裴绰一怔。
良久,他才道:“水至清则无鱼,这点道理不用我多说吧?”
怀晴冷嗤一声,“水至清则无鱼——这何尝不是为自己找的借口?想要朝堂清明,所费人力、心力比一点浑水多得多。我不愿退而求其次。”
裴绰静静看了一会儿她,竟笑了,“行,那便如你所愿。”
怀晴心里颤了颤,她没料到裴绰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天色向晚,裴绰啧了一声,面色头一回冷了下来:“小丫头,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嗯?”
“到了晚食时间。”裴绰提醒道。
怀晴嫣然一笑,“阁老不知,我从来不用晚膳。”
她与他注定水火不容。
何必多些牵扯。
裴绰挑了挑眉,明月松风一般提步离去,只留下一句:“昨夜,我在满花楼见到妍妍了——好大一桌席面,不吃,真真可惜。”
——又被裴绰当面拆台了。
昨夜,恰逢收养了慧宝,本着带小家伙吃点好吃的,又想去竹影最后消失的地方再探一探,怀晴便拎着慧宝诸人去吃了个席。
却被裴绰撞了个正着。
……
三日后,怀晴不想去找裴绰,都得硬着头皮去。
——只因裴绰太无耻。
科举舞弊案查得如火如荼。新科前十甲,竟有两人是找人代考。此事能成,只因春闱的总裁收了那两家人的银两。
至于银两去向,总裁咬死不说。即便抄家,也没能寻到那万两金。
怀晴下令,舞弊者及其后代不得科举入仕。收受贿赂的官员流放北境,不得启用。更有皇帝下旨,次年可重开恩科。
儒生们拍案叫好。
谁知,这等丰绩还没来得及被容悦大肆渲染,坊间流传的一则花边传闻却盖过了风头。
“听说了么?静和公主与裴贼睡一个被窝!”
“不可能啊,静和公主那么一个英雄,怎么会看上他?”
“你想想看,公主是被谁寻到的?裴绰啊!他们说不定早就认识,这是不是真的公主也难说,说不定是裴绰的老相好,装的!”
“细思极恐啊!可能裴绰名声太差,需要公主这样名声好的人当做傀儡!”
“我常看见阁老出入公主府,两人定有一腿!”另一人说得绘声绘色。
还有一人悄悄道:“其实,静和公主与阁老早有婚约,就等着办喜礼了……”
“什么?婚约?太荒唐了吧!我还是觉得公主不可能跟裴贼是一路人!”
“千真万确!你看,公主流落民间时便是嘉祥人氏,同处一地,早有婚约很正常啊……”
公主的拥趸被彻底说服了:“越想也有道理,无巧不成书,哪里来这么多巧合啊!”
“就是!无风不起浪嘛……”
话传到耳边,怀晴气疯了。
裴绰这招真是阴损。
消解权威,最好的方式便是婚姻、性以及花边传闻。更何况是一个女人的“权威”。不管她做了多好的事情,只要偷偷散布一些子虚乌有、事关清白的话,仿佛她曾经做的好事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那些不及她的、曾经仰望着她的男人们才能直起身子做人,唾骂一句:“不过是个钻人被窝的娘们儿。”潜台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终于可以直面甚至俯视这个女人了。
太无耻了。
偏偏又很有效。
这些时日怀晴建立的声望,春风一度,冰雪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