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晴+番外(93)
新房院落雅致,几丛青竹,吟吟凤尾,名唤“公主阁”。
牌匾是裴绰亲自写的三个大字,遒劲有力,正中央挂着一个极喜庆的红花。
怀晴站在牌匾下,凝望着牌匾:“从未见过这般直白的名字?”
裴绰挑眉笑道:“见文知意。”
前朝公主,还是正经公主么?
怀晴摇摇头,刚踏入院落,便见几只玉色红眼的小兔子蹦蹦跳跳,掩于竹林间。
“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小兔子,从前央着大人们给你买一只。奈何我们没银钱,只得去山里捉了一只野兔,拴在破庙里。”
“结果有一日,兔子野性难驯,逃跑了,倒惹你哭了好几日。”
裴绰轻轻笑了,“而今,这么多的兔子,倒也不怕它们逃跑了。”
怀晴的心忽地一刺。
裴绰口中的“大人们”指的是多年前清正的少年,和那个良善的跛乞。
谁料,等她长大后,少年亲手杀了跛乞。而她,又要亲手杀掉少年。
沉思之际,忽听耳边传来一句郑重的话:“爷,出事了!”
说话的正是江流,表情认真严肃,手中握着一只肥大的白鸽,鸽腿上还挂着一封红泥封笺的信。
“金吾卫全营出动,正赶往荔园。幼帝以阁老喜宴上天麻重现的名义,要围攻荔园。这是沈磐的主意。他从密室逃出来了,不对啊,爷!原来沈磐是幼帝的人!”
江流的话,一句比一句更令人震惊。
怀晴与红灯悄然对视一眼,均已了然。
裴绰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倾朝野,众
人只当幼帝是个傀儡。没料想,幼帝亦是个翘楚,暗中筹谋,竟也网罗了沈磐这般甘愿赴死效忠之人。
沈磐假冒分花拂柳,若能成功刺杀裴绰,除掉幼帝的心腹大患,自然乐见其成。
若刺杀不成,也不会打草惊蛇,反而使得裴绰欲除暗云山庄而大快。幼帝坐山观虎斗,即可。
一石二鸟,幼帝年虽十五,心机不可谓不深。
红灯眸子掠过一丝担忧。
这淌水,可真浑啊。
各方势力如乱麻一般,缠作一团。
裴绰却仿若没听到江流的汇报,径直走向喜字满窗的厢房:“还没喝合卺酒呢!”
诸人:“……”
江流性子急,快步上前:“爷,可是金吾卫快要围剿荔园了啊!我们如何应对啊?”
喜烛滴落红色的蜡泪,灯火明灭。
裴绰的脸掩在烛影之间,声音淡漠:“他还不敢。天麻重现,圣上忧心,情有可原。我们只需扫榻以待,以迎贵客。”
“贵客?”
“鬼公子,来了。”
裴绰笑若流风回雪,甚是扎眼。
第42章 六礼初行七魄已散4
话音刚落,院中响起幽婉决绝的琴音,间或清风卷起竹叶。一清绝白衣的男子垂坐林间,案前一檀香烟袅袅升起。
曲调凄绝,如孤行于暗夜沙洲,天地间不见终生,只见一人孑孑。
怀晴不用看也知晓,是鬼公子来了。
这曲子是他夜里不眠时会抚的曲调,那时,同一片月色里,她在练刀,她在学着杀人。
曲调罢了,裴绰站在案前,拾起酒壶,倒上两杯酒,有些遗憾道:“他来得早了些,这酒是喝不成了。”
魏律始终坐于古琴前,明明一副好相貌,因着皮肤过于苍白而略显病态,青丝披散如同修罗,唯有眉心一粒痣显得悲悯终众生,可惜眸光却是看尽沧桑的冷漠,笑起来有些不正常的的癫狂。
他的眸光始终落在裴绰身上,“易之,你我已十五年不见。”
怀晴心一惊。
鬼公子可从未说过,他认识裴绰其人。
“你还是来了。”裴绰走出喜房。
眸光掠过怀晴,裴绰忽然笑了一下:“妍妍,你输了。”
——他还记着赌约呢。
她输了便是他如假包换的夫人。
此刻两人还未喝酒成礼。
怀晴垂眸看向竹林,心里好似装了上万只野兔,跳得厉害。
离竹林十步之遥有一方石桌,假山清池环绕。裴绰停在石桌前,一袭红衣清隽耀眼,与竹林里的白衣公子遥遥相对。
“原以为暗云山庄的事情,能绊住鬼公子一阵子。没料想,你来得这般快。”裴绰冷道。
魏律唇角泛笑:“当然,这般好戏,我可不想错过。”
“我想看妍妍亲手杀你时,你会是什么表情。”
裴绰坐于石桌上,红靴踏在石凳上,双手握拳,分明的指节咔嚓作响。
听到这般话,凤目如同暴雪骤降,风雪夜里一点烟火也无:“倒也不必这般费心。”
“数十年过去,你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魏律很轻地笑道:“一直听说京中阁老位高权重,翻云覆雨,竟没想到是你,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