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接了师命后, 立刻御剑前往澶弈剑尊所在的登天峰。

北风呼啸，登天峰已被大雪覆盖，在耀眼的日光下, 如同一把雪白的匕首，倒插入大地的心脏。

小弟子从飞剑上落下，向剑尊洞府外的两位师兄亮了亮自己的宗门玉佩, 这才得以迈入剑尊洞府的大门。

刚入大门, 他就感受到自己深陷阵法之中, 但这阵法并不是在攻击他, 而是限制他调动全身的灵力。

小弟子想，剑尊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大乘期修士，无论是剑道, 还是符箓, 丹道，阵法……无一不精通。只可惜，剑尊的爱徒天琪仙子为魔族所杀戮，至今未能大仇得报。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一扇石门前, 立在门外恭敬地行礼：“剑尊前辈，我师尊无淖真人派我来向您请示, 此次大战, 有穷城已经闭城休战, 我们无量剑宗可还要去应战？”

洞府里寒气森森, 片刻后, 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既然休战, 谈何应战。”

小弟子第一次和剑尊说上话, 心里十分激动, 颤抖着声音道：“是, 谨遵前辈法旨。”

小弟子小步后退离去，那扇石门之后，身着大红八卦袍的年轻男人盘膝坐在地下湖中央的白玉莲台上，缓缓睁开了眼。

他姿容甚美，一身仙风道骨，是仙道典范。澶弈冷冷地望向湖面，镶嵌在四方墙壁上的夜明珠倒映在水面里，照亮这一方小天地。

“黄茹。”他唤了一声。

湖面掀起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不多时，一个女人的脸映在水面上，她看着澶弈，掩饰不住眼中的惊喜之色。

“剑尊大人召唤我，有事吗？”黄茹柔声道。

他垂眸：“他那边怎样了？”

黄茹道：“他去了趟古陵秘境，带回当年邈真炼制的天地再造丹，但是……很可惜，他没有成功。”

澶弈道：“他那个开启灵智的小容器……”

“绝不是天琪仙子。”黄茹连忙道：“不知是哪来的孤魂野鬼，错入容器之内。只不过近日来钟离镜对她，看起来颇为包容。”

他‘嗯’了一声，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黄茹几度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劝道：“钟离镜逆天而行，尚且不能复活天琪仙子。剑尊大人……请多保重身体。”

“我无妨。”他叹息了一声，闭上眼，满身的憔悴不堪：“我只想让她瞑目。”为了替爱徒报仇雪恨，他不在乎背上更多的因果。

黄茹动容道：“您一定会的。”

他颔首，抬了抬手，水面恢复了平静。

又过了会，他再度睁开眼眸，唤来座下弟子，命他们去有穷城打探一番，看看星沉那边究竟出了什么差池。

*

叶萌反复刷牙四五日后，再次收到钟离镜的来信。

这位修真界的黄世仁，好心不过三五日，就再次怀念起她的廉价劳动力，开始发布指令，让她再次去溯月阁整理房间。

叶萌记得那个地方，隐隐有点心理阴影。

这一次，她肯定不会走迷路。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数日，积雪已经融尽，到处张挂起过年的红灯笼。她这才恍惚意识到，已经快过年了。

修仙宗门并不爱过年，但合欢宗是个例外。每隔十年，合欢宗都召集门下弟子，欢度新年。

今年恰好又是一个十年。

叶萌走在路上，听到合欢宗弟子在闲聊：“听说老宗主也会回来呐！”

“真的吗真的吗？！呜呜呜，一晃十年过去了，我好想念老宗主。”

比起钟离镜，合欢宗的老宗主深得人心。叶萌踏入溯月阁内，她发现墙壁上挂着几幅新写的春联，龙飞凤舞的大字苍劲有力，又潇洒飘逸，颇具灵气。

叶萌只看了几眼，就去抹桌子擦地了，令她奇怪的是，桌子地面都很干净，于是她开始磨洋工。

她用钟离镜的笔墨练习画符。

合欢宗宗主所用的笔墨器具自然是不差的，叶萌伏在桌前，打着哈欠画‘还归一梦’。她整日熬夜修炼，晚上只睡两三个时辰。

她写了一会儿，再次进入幻境中。

又过了会，叶萌睁开迷茫的眼神，从幻境里出来了。

事情不对！这次太不可思议了！

她前前后后画符数十次，也进入幻境数十次，从未体验过如此真实的幻境。在她不曾着墨的角落里，幻境灵性地生成了一切细节，让她觉得空气是炽热的，河水是清凉的，手腕上的脉搏是不断地跳动的。

墨中掺血，她可以被完全迷惑住，却不能制造出这样完美的幻境。

叶萌小心地扫去地上的符纸灰烬，有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做的不一样。

难道是自己修为提高的缘故？

这个猜测让叶萌兴奋不已，她决定赶紧干完活，回到厢房里继续修炼。她才踏出溯月阁的大门，灼灼日光落到她的脸上，叶萌忽然一个趔趄，感觉浑身上下被抽干了一样，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