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玉门关(106)
“早些休息?” 萧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朝张亦琦逼近了几步,“春宵苦短,不应是在红绡帐底,才不负这良辰美景么?”
张亦琦的心脏瞬间剧烈跳动起来,这不仅仅是因为萧翌这番大胆又危险的发言,更是因为他极具压迫感的动作。萧翌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近到张亦琦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张亦琦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腰却抵上了冰凉的太湖石。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在地面上映出交缠的身影 。
“你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不说了?” 萧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调侃。
果然,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萧翌都听到了。“我可以解释的。” 张亦琦开始慌乱狡辩,“殿下你本来就是在演戏,我说你血气方刚,也不过是帮你巩固形象而已。”
“还有呢?” 萧翌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还有什么?” 张亦琦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哪一句话还能惹萧翌生气。
见她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萧翌轻叹一声,语气微微缓和:“宋婉瑜不可能会是我的王妃。”
张亦琦微微一怔,思绪瞬间飘回到几个月前,在那个登高台上,萧翌第一次明确地告诉她,宋婉瑜不会成为广陵王妃。
“既然你这么能说会道,那便由你去问出杜远德留下的证据藏在了哪里。” 萧翌话锋一转,又给她派了新任务。
瞧,果不其然又是这般情形,又给她派活儿了。张亦琦只觉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涌上心头,猛地一把推开萧翌 ,气鼓鼓地说道:“哼,我才不去!”
萧翌见她这般反应,俊眉微微一蹙,眼中流露出几分无奈,轻声叹道:“你刚刚那般编排我,我都没跟你计较。” 语气里满是包容与忍耐。
“殿下。”张亦琦耳尖瞬间染上一层薄红,却仍梗着脖子,高高扬起下颌,一副不肯服软的模样,“我到扬州本是来游山玩水的,可不是来给你当小厮的。再说了,你手下的徐福、叶临、沈冰洁,他们拿着你的俸禄,理应听你差遣。我可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要揽这活儿?”
“俸禄?” 萧翌听闻,不禁觉得有点好笑,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调侃道:“张小满,我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你手上了,若你还觉得不够,我恐怕只能把自己也赔给你。” 这话里带着几分玩笑,又藏着几分认真。
张亦琦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疑惑与震惊:“什么叫身家性命在我手里?”
“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而金玉钱庄背后实则是整个广陵王府撑腰。” 萧翌神色平静,缓缓道出实情。
“殿下,您可别妄自菲薄。” 张亦琦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据我所知,广陵王可是权倾朝野。我要你这个人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指使您干活?依我看,不如您就当我的人脉吧。” 她心里一横,反正不管在哪个年代,朝中有人总归不是坏事。
“你呀,你呀。” 萧翌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柔情与无奈,“就凭你这伶俐口才,确实不该进太医院,真该封你做我大齐的使臣,不然可就白白埋没了这一身才华。”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张亦琦急切追问,眼神里满是期待。
萧翌微微一笑,抬手取下手上那枚从不离身的玉扳指,递到张亦琦面前。那玉扳指温润剔透,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一看就价值不菲。他神色认真,郑重地说道:“这是我出生时,父皇特意请人为我定制的。日后你拿着它,见到这扳指,就如同见到我一般。有了它,定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张亦琦看了看那枚珍贵的扳指,又看了看萧翌,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这我不能拿,这是你父亲”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是你父皇留给你的,有特殊的意义,我又不是乡野村霸,哪能见到好东西就抢。”
萧翌看着她,悠悠地笑了。他伸手捉起张亦琦微凉的手,那手很小很软,像春日里新生的嫩枝。他把扳指放入她手中,轻声说道:“你确实是霸道。” 那语气,半是嗔怪,半是纵容 。
廊下的铁马风铃于夜风中轻摇,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杜娇妤蜷缩在软塌之上,帐内,苦涩的药香与张亦琦留下的冷冽梅香相互交织,缓缓沉浮。陆珩静静伫立在月洞门外,手中的白玉佩被掌心的温度焐得温热。刹那间,三年前荷塘边那对并蒂莲绣样,鲜活地在他记忆里浮现,他终于抬脚,踏入那一地碎银般的月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