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这个落魄王爷/逢生记(120)
“串供杖三十,流放一千里。”谢青安接过话头。
卢有光斜睨她一眼,谢青安轻轻挑眉,律法中对串供量刑是要看案件的实际损害,并非一刀切。显然她将罪说得如此重,是赌这帮人不曾细究过律法,信口胡说他们也当真,震慑他们不敢串供。
卢有光鼻翼微动,一股子尿骚味充斥着牢房。
转念一想,此情此情,倒不如一个一个的询问,把尿液横流的人放至最后。
谢青安在旁记录,鼻尖萦绕的难闻气味闻着闻着便习惯了,这些人说的事大都是收了哪位的贿赂,又向谁人行贿的事,收的是什么送的是什么卢有光也一一问清,若含糊其辞便让衙卫抽几鞭子。
那鞭子上像加了刀齿一般,沾衣就裂,遇肤即开,骇得谢青安只低头奋笔。
卢有光后知后觉,后头再有嘴硬的罪官便让人拉走,打过再送回来继续问话。
看着自己那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小楷,谢青安有些眼晕,这一个时辰才问了两个人。而且这二位所接触的上官最多也就是刺史这个品级的官,并未提及京中中枢或皇帝太子。
“卢大人,挑个在荟州地界的县令问问吧!”
明显看到牢里有几人虎躯一震,生怕点兵点将点到他们。
“就你了。”谢青安随意一指,女牢中一个脸色蜡黄的女子被衙卫架了出来。
“下官认所有的罪,账册中所提受贿一百两确是事实,如何定罪悉听尊便。”女子匍匐在地,直不起身。
卢有光对着名单上的一列指了指,谢青安会意扫了一眼,津县县令余欣荣,收受长史徐风华百两银钱。
“一百两让你做了什么事?”
“押运军饷需要检查文书,核对钱粮,但那日押送之人亮出刺史的令牌,让我不要多管闲事,签字就行,并扔下一百两银票,这银票还在我家中米缸内,公主可以派人去取。”余欣荣说话有气无力,像是被磋磨许久。
“押往何处的军饷?”
“嘉县。”
谢青安右手一抖,污了张宣纸,“可见过我爹谢太师?”
这是那笔让谢家获罪的军饷。
顺国东边的驻军名为‘定东军’,驻扎在嘉县,而津县毗连嘉县。
“见过,但是是马车走了之后才出现,中间大约相隔一柱香的时间。”余欣荣眼神失焦,神思飘至那日。
蹊跷定是在这一柱香的时间里,谢青安收敛情绪,稳稳心神,“签字画押吧!”
“各位可都饥肠辘辘,查案辛苦,本王带了些简薄饭菜,众位吃饱才有气力为国为朝。”郑平屿拎了个六方食盒出现在牢中。
牢房里窗户高且小,阳光透进来也只照亮一方砖石。郑平屿今日鲜见地身穿白衣,对着她摇摇一笑,“来了?”
“怎么样?还顺利吗?”郑平屿扫视了一番牢房中的人,关心道。
“嗯,有卢大人在,定是顺利。”谢青安将功劳全算在卢有光头上,故作奉承。
卢有光瞧了牢房外间的桌子上摆的饭菜都是家常食材,脸色还算能看,他此生最恨奢靡浪费粮食之人,衙卫们已辛劳许久,眼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却不动筷,“多谢王爷体恤。”
此话一出众人再无顾虑,端碗扒米像是抢食。
卢有光深感惭愧,自己办起公事时总想着一鼓作气,吃睡二事近乎忽略。自己作为上官不动筷,底下的人岂敢擅动。
“卢大人,”郑平屿抬了抬手中的食盒,“若不嫌弃,屈尊同我们吃上一口。”
卢有光下意识就要拒绝,可看那些个衙卫已将饭菜尽数入腹,只剩几片菜叶贴在碗沿,嘴角一抽,只得颔首。
三人出了大牢,就在门口石桌坐下,郑平屿将菜端出,分发碗筷。卢有光恭敬接过,礼数周全,见到菜色倒是显露出一丝讶异,这与送给衙卫们的饭菜倒是无甚不同,不免另眼相看这个不受宠的王爷。
观谢青安,也是吃得有滋有味。
二人旁若无人,在他面前说着话。
郑平屿:“累吗?”
谢青安:“还行,能熬得住。”
卢有光:“……”
“那多吃点。”
火速吃完后,郑平屿与二人一同进了牢中,“不知我可能旁听一二。”
“王爷请便。”
——
随着官职愈来愈高,涉事的程度愈来愈深,但是大多都是只参与了其间的某个环节,或转运或掳人,但都没有涉及买卖人口。
这就像是有只大手将脏事给干了,留给各州官员的活虽重要但他们不知事情的目的,都是惧怕上官威势不敢多问,蒙在鼓里。
坞水刺史悠悠苏醒,见牢中仅剩他一人,慌乱爬起,望向牢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