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清尘(50)
“皇阿玛,此瓷器名为《五彩耕织图瓶》,为江西景德镇里颇有名气的曹家窑所烧制。”“哦,竟是非御窑所制?”
“回皇阿玛,曹家窑并非御窑,实为景德镇民窑。”
康熙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儿臣记得,皇阿玛在十九年时实施‘官搭民烧’及废除‘匠籍’制等举措,前些日子儿臣在外办差事之时,偶然领略到景德镇变革后的一系列民状,原来景德镇的瓷业早已今非昔比,又恐看惯了皇家御窑,儿臣便擅自作主命人寻来了颇具代表性的曹家民窑瓷品献给皇阿玛。”
康熙一边仔细地端详瓷器,一边听着太子回报,眉目间尽是欣慰之色:“哈哈哈,甚好甚好……”
“景德镇自古便是瓷器重镇,虽经烽火无数,然传今日仍窑火不息,更是屡见创新,今日一见民窑与御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能得这样的人才相助御窑定能更出新彩。”
太子与四阿哥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皇阿玛请放心,儿臣听闻曹家窑的现任当家曹锦城已来了京城,儿臣有信心定能说服此人。”
太监总管梁九功识时务地恭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第47章 梦里独酌,纤尘夹岸寸心锁6
夜色如墨,人微倦,浑然未觉间衣已凉。
素雅的马车哒哒嘀嘀的在灯火明灭的官道上驰驱,寒气渐重的夜风从微微颠开的锦帐空隙缝间钻了进来,悄然拂过面颊,冰凉冰凉的。
马车内,微音缩作一团地坐在毯子里,只觉心底比身体的凉意犹甚,满脑子的杂乱思绪,唉—的一声,不禁发出心里的一声轻叹。
身子困乏正闭目假寐的君沫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微……”张开的口,吐出一个单音,初心忽然想起了什么,改口道:“姐姐,你干嘛叹气呢?”完全君沫口吻,现在的她扮演君沫格格的角色可是相当的得心应手了。
微音脸色转换了几次,方才幽幽地开口道:“我在想,我是该等死好呢,还是去送死好。”话刚出口,她目光一转,果然不出所料,小丫头秋棠如听到了旷古奇闻一般愣乎乎的看着她。
初心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只有她明白她现在的心情犹停留在皇宫里听到的一幕幕消息,想到这里初心不知为何觉得有点情愫莫名,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忽然如释重负,与此同时又仿佛被一块巨石积压着心头一样难受。
“老八也年纪不小了!”耳边似乎仍在飘荡着康熙皇帝刚才说的那一番话。
他们具体都说了什么初心完全没有去留意,表面上是一副中规中矩的聆听状,实际上心神早已飘到了云外,她们充其量也不过只是充充门面活的王公贵族,所以根本不必担心这种出风头的时刻还会有谁会惦记上她们。
殊料——
“胤礽……”康熙忽然朗声叫唤太子,正自鸣得意中的太子以为皇帝又开始考验他的治国之道,吓得一个哆嗦,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儿,儿臣在!”
康熙浓眉微蹙,不过眨眼的瞬间,旋即舒展开来,大力褒扬:“做得好!兄长如你能为胤祺与胤祐的成婚之事考虑得如此周密,可见你的用心良苦,朕甚感欣慰。”
太子轻喘一口气,咧嘴笑附道:“儿臣有此进步,全仗仰皇阿玛与太傅的教导。”说着,不禁往殿中某个方向偷睨过去,缓了一口气。
“嗯,可见这治家便如治国,日后你可得多向太傅学习先人的治国之道。”康熙沉吟半晌,语重心长道。
“皇,皇阿玛?”太子不禁拭汗频频。
“嗯,这老五和老七的婚事有了着落了,老八的年纪也是不小了。”眼角风随意扫去,瞅了一眼长身玉立在殿侧的胤禩,康熙又转首对众大臣,目光炯炯有所思量。
八阿哥谦恭而语:“汉人有语,终身大事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听凭皇阿玛作主!”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醒了初心,同时也敲在微音的心上。
只听康熙又道:“嗯,暂且如此,待此次冬狩回来再议此事吧。”
微音耷拉着脑袋,一切益发地令人感到浑噩,亲耳闻到的讯息就像是竟是如鲠在喉令她如此的无从消化。脑子浑浑胀胀的,茫然地四处看去,冥冥注定的结局,她注定要在此认输,就此至老么?
面前的马车厢里,十分的热闹,厚厚的帐帘里不时可听见欢声笑语成片,在寒风里隐隐约约。
“真是太好了,皇上竟然允许大臣家眷也去参加狩猎!”
“到时候肯定可以看到很多蒙古王爷了,还有阿哥贝勒的!”
大清皇族号称大清江山是在马背上打来的,能骑善射更被视为其男儿本色,因而作为女真族之后的满洲人自是尤为崇尚武艺,注重祖制,每年隆冬都要举行狩猎之事,美其名历练其八旗子弟兵,其实不过是王公贵族们娱遣之余,与各族心照不宣的政治联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