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飞舟上，我便察觉异状，留了个心眼，那只灵力所化的青鸟，是去寻忍冬姐姐了］

零零柒疑惑。

［可……可她一个涯生阁阁主，怎么进这城主府？］

顾承宇轻轻合上眼，唇角勾起。

［前辈，你好笨啊，她和阿帑原来是一伙的。］

［什么？！你何时看出来的？］

顾承宇侧躺着。

［越忍冬对傅思远的态度不像是素未谋面的生人，而且，我最开始就很奇怪，她堂堂阁主，权势煊赫，怎会身中那般奇毒？若非遭人暗算，便是受制于人。］

［涯生阁并无树敌，何人能害她至此？唯有一个答案——那毒，来自她不得不俯首之人。］

［当日我赠她清骨丹解毒时，她便曾隐晦提醒我要当心傅思远。可惜那时阿帑打断了我二人谈话，我也未能参透其中含义，如今想来，一切线索早已分明。］

零零柒：“……”

怪不得你是主角呢，这心思简直恐怖——成天笑得和小傻子似的，差点真把他当傻子了。

［你不生气啊？他都把你关起来了。你从前不是说……绝不为笼中雀么？］

顾承宇以手支着头，指尖轻敲额角，眼中不见怒色，反而浮起几分深思。

［生气？也许有一点。］

［昨日他说起前世之约，我脑中竟真的闪过许多模糊画面……虽记不真切，但心口却闷得发疼。阿帑他宁可锁着我也要强留我在身边，或许……另有隐情？］

他翻了个身。

［只是他性子偏激，眼下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说。］

［前辈，你说我们……真的是重生么？］

零零柒：“……”

顾承宇话音刚落，他的手也隐隐浮现缕缕金纹，他一惊，坐起身。

“这是什么？”他惊愕审视那陌生禁制，“我身上怎么会有禁制？”

顾承宇没认出来，零零柒却清楚。

这是天道禁制。

白发少年喃喃自语：“前辈……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与阿帑纠缠的，不止一世、两世……”

“而是……已经轮回千千万万世？”

零零柒一惊。

顾承宇将自己卷入被中。

“不管了，如今只需等忍冬姐姐前来助我冲破灵窍、恢复修为。毕竟——阿帑与我结有灵兽契，我自有法子凭契约反制于他。”

［你不打算先设法离开此地？］

“逃？逃哪去？他又不杀我。”

“更何况，就算不凭同心契，以我和他的默契……我能想到的每一条退路，他都能料算。这般追逐，不过是一场他乐在其中的猫鼠游戏罢了。”

顾承宇闭上眼睛，傅思远又催动了引心蛊，一阵困倦袭来。

［同样的，因为了解他，我知道，那半块万象天机盘必然被他随身携带。］

……

顾承宇在混沌中嗅到一缕血腥气，丝丝缕缕渗入鼻腔，他被揽入一个带着寒意的怀抱。

傅思远的手臂紧紧环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碎在怀中。

顾承宇眼皮沉重，只能依稀听见对方呢喃。

“只要我杀光魔族，一切就会变好了……”

傻子。

他在心底无声回应。

傅思远在身边时，顾承宇始终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意识模糊，身体无力。

傅思远恐惧看见顾承宇眼中浮现厌恶。

更恐惧在那双眸中看到憎恨。

可顾承宇从未想过憎厌。

他只想解开横亘于二人之间的谜团，弄明白傅思远究竟经历过什么，又是如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顾承宇心中其实已隐约有了猜测——他曾经的死，必然与魔族有关。

甚至可能……与这天下众生，都脱不开干系。

第182章 饕餮之阵

难得清醒的时刻。

少年一身素白衣袍松垮地裹在身上，愈发显得身形清瘦，他斜倚在窗边软榻，如一卷未完全展开的宣纸，淡而剔透。

他伸手推开窗，凉风挟花香拂面。

无悲无喜，不怒不怨，那般神情却让零零柒无端心头发紧。

它也看不懂，顾承宇究竟在想什么。

傅思远不知何时又命人移栽数株梅树于院中，这倒和幻境中的景象别无二致。

正望得出神，忽见一只青鸟穿花而过，口中衔段翠绿柳枝，扑簌振翅飞来。

那青鸟不偏不倚，轻落于他的指尖，随即化作流光消散。

顾承宇抬眼望向前院。

一袭青衣的女子手提裙摆步入院内，朝他微微一笑，眸光清亮。

隐三隐四闪身拦于越忍冬身前，越忍冬不慌不忙，自袖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

“二位请看，此乃城主亲令。”

顾承宇亦扬声：“这位是我故友。”

隐四眉头紧蹙，和隐三退至一旁，眼见越忍冬步入内院，他猛地转身欲走，却被隐三一把扣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