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玄不敢怠慢，立刻上前，试图用清心咒唤醒他。然而灵力注入，却如同石沉大海，墨天渊的挣扎反而更加剧烈，仿佛那幻境中的东西正死死地缠绕着他。

“不……不是我……我没有……”他猛地挥动手臂，像是要推开什么，眼角竟滑下一滴冰凉的泪珠，“师尊……信我……求您……”

那一声绝望的“求您”，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凌清玄心里。他从未见过墨天渊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哪怕是重伤濒死时，他也总是带着一股狠戾和倔强。

凌清玄不再犹豫，冒险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墨天渊的识海。

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他仿佛置身于清玄峰冰冷的寒潭边。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一个瘦小的少年正浑身湿透地跪在结冰的潭边，瑟瑟发抖，嘴唇冻得发紫。那是年幼的墨天渊。

而少年的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冰冷、眼神漠然的“凌清玄”——那是原主。

“废物。”“凌清玄”冷冷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连最基本的避水诀都学不会，留你何用？便在此跪着，何时悟了，何时起来。”

小墨天渊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丝微弱的祈求：“师尊……弟子知错了……真的好冷……”

“凌清玄”却仿佛没听到，拂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小墨天渊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冰冷。雪花落在他身上，几乎要将他掩埋。

场景骤然切换。

是阴暗的刑房。少年墨天渊被铁链锁在刑架上，身上遍布鞭痕。“凌清玄”手持一根闪烁着电光的鞭子，眼神残酷：“说！你身上的魔气从何而来？是不是偷学了魔功？！”

“没有……弟子没有……”少年虚弱地辩解，声音微弱。

“还敢狡辩！”“凌清玄”一鞭子狠狠抽下，电光肆虐，“你这孽障，天生反骨！留着你终是祸害！”

鞭打声和痛苦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

场景再次变幻。

却是最近发生的画面。凌清玄（现）为了替他挡下攻击而吐血；凌清玄当众承认试药维护他；凌清玄在荒谷中为他疗伤，被他掐住脖颈……

最后，画面定格在“凌清玄”冷漠离去的背影，和现在凌清玄带着担忧靠近的脸庞不断交错重叠。

“假的……都是假的……”幻境中的墨天渊痛苦地抱住头，蜷缩在地上，“又会丢下我……又会讨厌我……都会走的……”

凌清玄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他终于明白，墨天渊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是什么——是被抛弃，是被厌恶，是得到的些许温暖转瞬即逝，是重蹈覆辙。

那不仅仅是原主留下的阴影，更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源于血脉和过往的深切不安。

“渊儿。”凌清玄的神识化出虚影，走到蜷缩的少年面前，声音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和坚定，“看着我。”

幻境中的墨天渊颤抖着，缓缓抬起头，眼神涣散而恐惧。

“我是真的。”凌清玄的虚影轻轻伸出手，抚上他冰冷的脸颊，尽管只是神识接触，却试图传递最真实的温度，“我不会丢下你。”

“真……的？”少年眼神茫然。

“真的。”凌清玄语气无比肯定，“我不会像他一样。信我。”

幻境开始剧烈波动，那冰冷的寒潭和刑房景象如同碎片般开始崩塌。

现实中的凌清玄不再犹豫，真身俯下身，轻轻将陷入幻境痛苦挣扎的墨天渊揽入怀中，在他耳边一遍遍清晰地、坚定地说道：“渊儿，醒来。为师在。”

真实的身体接触和清晰的声音如同利剑劈开了混沌的幻境。

墨天渊身体猛地一震，骤然睁开了眼睛！

眼底的猩红和混乱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惊醒后的茫然和脆弱。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个温暖而真实的怀抱，以及耳边那令人安心的、清冷却带着担忧的声音。

“师……尊？”他迟疑地、不敢相信地低声唤道。

“嗯，我在。”凌清玄见他醒来，心下稍安，正要松开手。

却被墨天渊猛地反手紧紧抱住！力道之大，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溺水之人抱住唯一的浮木，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别……别松开……”他将脸深深埋进凌清玄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依赖，“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凌清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并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接触。但感受到怀中少年压抑的颤抖和脆弱，想到方才幻境中他所承受的一切，那想要推开的手，终究还是缓缓落下，极其轻地、有些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