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民国](47)
沈华兴听见这话,唇角扬起弧度:“看来你这辈子是赖上我了。”
李嫚玉不由分说地给了一掌在他肩上:“对啊,就是赖上你了,死都要死在一起。”
心跳似年轮,一点点将爱恋绕成了圈,树干中心的心思被藏进了无数个春夏秋冬里,凝成深色的印记。
表上的秒针还在转着,他垂眸看了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偏头对着李嫚玉说:“耳朵堵上,要开枪了。”
话音刚落,干净利落的枪声便在耳边回响。
不久外面传出动静,时间所剩无几,他移了柜子抵住房门,闷声对着李嫚玉道:“你先走,剩下的交给我。”
来不及多想,她便走暗门离开。
柜子抵住的门挡不住外边势如破竹的劲头,被轻易破开后,涌进来的人如下雨前缺氧而浮出水面的鱼一般,贪婪地审视房间里的一切。
他躲在暗处,不等人反应,便对着领头的放了冷枪。
屋内只剩下暗色调,而雨虽渐渐停了,风声却不止,刮得窗帘翻飞一遍又一遍,往上是云层翻涌,似海啸时灰色海水卷起的惊涛骇浪。
光线还是少,沈华兴躲在暗处,又一枪。
这次不走运,枪声暴露了位置,他被毫无悬念地揪了出来。
“就你一个?”为首的有些不可置信。
沈华兴点头:“不然呢,还需要几个。”
话说完,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血顺着唇角往下淌,所过之处留下一抹殷红。
“敢耍老子,你自己开个狗屁的会?!问你你不说,等把你带回去,老子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陈陵嘴里叼着根烟卷,听完这话反被气笑,骂道。
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原本他以为来的人会少些,却不曾想那群人只留了十余人守在外面,剩下的全进了楼里。
今天是得折在这儿了。他心想。
不过算算时间,李嫚玉也应该与宋允成他们成功汇合,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陈陵的话刚说完,忽然便直挺挺倒在沈华兴面前。
他心头一愣,拉开视线往不远处看,却发现李嫚玉神色愤恨地举着枪,枪口缭绕过一圈似有若无的白烟。
“愣着干嘛,走啊!”
他虽迅速反应过来 ,枪却还是被人踢到一旁,转了几圈后安静地躺在桌子旁。
李嫚玉抬手又是一枪,这次却没打中,惹怒了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警员,劈手夺了李嫚玉的枪,还不要脸地在她身上乱摸。
“小娘们儿给老子老实点……腿还挺白……”
李嫚玉反身往他下身踢,才让那人收敛了点,可嘴上依旧不饶人地放着骚话。
拳头如雨点般砸下来,沈华兴恨到极点,拼命想挣脱,可奈何双手被锁得死死的,疼痛在此刻已经失灵,更多的是麻木。
腕表在暗沉的光线下透出抹不可多得的光,他极力想看清表上跳跃的指针,可眼睛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再怎么用力想看清楚,也是星星围着眼睛打转。
“你还想跑?这女的到了我们手里,你知道下场,都带走,一个都活不了!”陈陵手下的人朝着沈华兴淬了口唾沫,发狠道。
陈陵死了,他手下的人自不会放过沈华兴,连带着李嫚玉一起都被掳走。
虽暂时捡回一条命,可与其被捕,他宁愿死个痛快。
他一男的倒能死得干净,可嫚玉一个女子进了贼窝,下场只有凄惨二字。
……
啪嗒,啪嗒,窗户被吹得开合不定,将沈华年从梦里叫了出来。
不知何时落了场急雨,劈里啪啦地砸向地面 ,也湿透了木制雕花窗棱,周遭的刚掉落的树叶也被风吹得打转,在空中盘旋后停在窗台上,带来一抹夏的痕迹。
沈华年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心脏发紧,想说话却说不出,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间渗出。
几个来回后,她忽然惊醒,随后坐起身来将灯打开,脑子却还是懵懵的。
睡在隔壁的张沅正巧起夜,看见她房里的灯亮着,忍不住敲了敲门。
“进来吧。”沈华年坐在床边,揉着脑袋出声。
从沈华兴墓地回来那天,宋允成实在放心不下沈华年,便求了张沅搬去同沈华年同住。
沈华年虽说不会做傻事,可难过是难免的,有人在身边陪着,再怎么说也会好受些。
“又做噩梦了?”
张沅见对方脸上汗涔涔的,关心地问。
沈华年摇摇头,长睫在昏沉的灯光下带出一抹阴影。
“阿沅,我梦见我哥了。 ”她声音很轻柔,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梦见他什么了,对你说话了吗。”张沅有些好奇,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