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民国](61)
“十殿阎罗做见证,我儿今夜许冥婚,阳间结发阴连理,愿得一妇安亡魂。”
说着她便从家仆递来的小盒子里拿出一缕头发来,将沈华年的头发与那发丝结在一起。
还未等事情办成,付筝便被一脚踹开,倒在地上好半晌起不来身,那两缕头发也散在地上,被风一吹,便诡异地晃。
“你该庆幸今天人多,我没办法下狠手。”他理了理乱掉的袖口,
付书同将付筝踹倒后连忙走上前将沈华年扶起来揽进怀里,眼底的怒意在看见她时又化作温柔:“没伤着你吧。”
沈华年摇摇头。
他见她头发散着,还少了一缕,便对着自己的人耳语几句,随后将沈华年带走。
月色暗淡,云涌起无边的波澜,整座付宅再度陷进了如一潭死水般的宁静里,连虫鸣声都小到听不见。
到家后沈华年本想自己将头发再梳一梳,付书同却不乐意,非要让她坐在凳子上,面对镜子看他给自己梳头。
“你小姑的儿子,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今天听她一直念叨,她要为她儿子娶妻。”
长发垂下来,桃木梳一下一下走过如瀑般的乌发,付书同没直视镜子里沈华年的目光,沉默片刻后才开口。
武昌起义那年,付筝的大儿子才刚过十七岁生辰,便自作主张瞒着家里悄悄参了军。
去时少年身,待到归来时却只剩下枯骨黄土。
自那之后,付筝便跟疯了似的为她儿子物色姑娘来配阴婚。
他就算不说沈华年也有记忆,付筝之所以会先到处给付书同张罗婚事,正是信了道家八字相冲便能克死人说法。
付筝这女人怪,见不得别人好,只要是自己没得到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先有。念书要她儿子先念,付书同才能跟上,娶妻要自己儿子先娶。处处想压人一头的性子成了她疯病的来由。
平日里各自安好,可一旦付家上下
前世的付书同跟她讲过,不过两人都没正儿八经地走这一遭,谁都没料到付筝是这样的人。
风陡然起来,吹落初秋本就摇摇欲坠的叶,在看不见的漩涡里囫囵个地打着转,最终又掉在地上,回到最初的那片泥土里。
沈华年听完,心里五味杂陈。
,付书同也只是让下人看好她,毕竟那一脚已将该收回的债都收得差不多了。
事情糟心,付书同想哄哄她,便拿出个红色的小锦盒在她面前晃:“我知晓你今天受了惊吓,看,这个还喜欢吗。”
这锦盒他近几日一直带在身上,原打算待到将亲事定下来后再出其不意让她惊喜一番,如今倒成了受惊吓的补偿了。
付书同将这锦盒打开,里面明晃晃躺着只口径大小正巧合适的金镯子。
幽幽灯火下,金镯折射出暖光。
沈华年惊喜,片刻后明白了他的意图。
“我没什么的,这镯子贵重,还是放在你那儿吧。”她笑了笑,眼底尽是温柔。
付书同却单手环过她的腰,随即抬眸与镜子里的她对视:“这是我父亲为你准备的,至于定亲时要用的首饰,我方才已经叫人去准备新的了。”
“你看看,这镯子甚是孤单,就想与你手腕上的那条红绳作伴。”
说完,不等她反应,他便捏着她手腕将镯子套了进去,随后满意地点点头。
沈华年被他这架势弄得哭笑不得:“再戴下去,可就真真担得起这珠光宝气四个字了。”
付书同嘴贫,对着她笑:“你是我太太,珠光宝气有什么不好。你本就穿得素净,再不戴些金银首饰,叫人看了去还以为付家缺钱花。”
“再说,你是沈家的嫡女,撑场面的东西怎么能少。”
沈华年自己的衣服首饰都有不少,他又常常添补,有些衣服到现在都还在立柜里吃灰,完全穿不过来,更别提首饰,每次见了合适的他便做主买下,回来后总喜欢让她试试,然后满眼爱意地连连称赞。
“可你自己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除了那块她送的瑞士腕表。
重活一世,他爱看表的习惯愈发重了,用的表已经旧得腕带掉皮也没闲工夫换,去年年终时,沈华年便赶着去百货楼里挑了块新的送他。
瑞士腕表有个很让人喜爱的寓意。
只此一生,从一而终。
别的不奢求,只望这世间的有情人皆成眷属。
付书同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这块腕表:“这不是有吗,我手上有它便足够了。”
沈华年却从自己的妆奁里拿了红绳出来,样式跟付书同送她的那条大差不差。
“既然你送了我,那我也应当礼尚往来一番。”
她露出像只小狐狸般的狡黠笑,对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