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民国](72)
一摔,摔到了那块生了青苔的石头上,当场没了气。
张济有些心慌,看着不断渗出的血迹忙不迭想处理干净,便拖着张沅的后脑勺,结果一抹,手上便沾满了血。
满眼的猩红让他失了理智,一下子双腿瘫软倒在地上,看着张沅逐渐冰冷的尸体发愣。
可下一刻,恐怖的念头便从他脑中升腾而起。
拿活人配阴婚尚且有些道义上的谴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可现下人都死了,哪还有什么讲究。
风吹得灯影直晃荡,地上的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当夜落了场暴雨,痕迹被抹净,连挣扎的影子都被白日里的太阳吞噬,什么都没能留下。
张济将她弄回了屋里,将血迹擦净,随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不会梳便依旧散着,等人来商议喜事。
付筝来时穿了身黑色旗袍,头发烫的是最时兴的水波样式,一见人,她便开口:“我要的是活人,你给我找个死了的,有什么用。”
张济巧舌如簧,将好处说得是天花乱坠:“您看啊,这活人配死人,既耽误人家姑娘,也难免会落人口实。可这死了的配阴婚,那就不一样了不是…”
张沅的尸首就放在里屋,现下温度陡然上升,味道有些盖不住,从屋里散出来,惹得付筝捂了捂鼻子。
活人嫁死人听起来是不大吉利,她眼珠一转,在心里盘算着。
“行吧。明天我会找人来给她好好打扮打扮,顺带着连聘礼也一并送来。”
有了聘礼,这赌债也能还得大差不差,剩下的部分他凑凑也能还上,日子一下子便有了盼头。
将事情定下来后,张济拿着银元去了纸扎铺挑了好些东西,买完后还提着东西自言自语:“闺女啊,你也知道爹手头紧…”
“这些就当你嫁妆了如何,你放心,这些都是我挑了好久的,你保准能得到。”
周遭经过的路人见他这副自言自语的傻样,睨了一眼后便牵起身边的小孩子三两步离开。
生怕这疯子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当晚,张济找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点上香烛,先燃了陌纸钱,随后才将白日里买的东西都烧了去,一边烧,一边念念有词。
“东西我都给你带来了,这事也怨不得我,头七回魂夜你若要回来索命,就锁她付筝的命。”
做了亏心事,怎会不怕鬼敲门。
阴风从角落里窜过,惊得张济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烧完便赶紧提着袋子离开,一句话都没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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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付筝那头知晓了张济连份嫁妆都是烧的纸扎,心头既觉震惊,又忍不住气笑,于是下了令,抬了几抬往日里自己换下来的金银首饰来充场面。
阴婚举行的前一天,付筝叫来的人给张沅好好打扮了一番,遮住浑身已经泛起青色的瘢痕。
金银首饰一件也没少,过了后便将人塞进轿子里,随后将那轿子钉死。
沈华年怎么也不会想到,与她擦肩而过的竟是张沅。
她原本还想等到这婚事办完便回去找张沅,再如往常一般约去小茶馆里吃个饭,谁成想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回来这么久,时间早教会了她不能轻易改变结局的规矩。
从沈华兴,再到张沅,甚至后来再到她自己。
像是死神让她回来,就只是为了让她学会分别。
时间永远不会倒转,就像湖水永远不会流向源头,而会东流入海,形成又一轮循环。
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直至黄昏时分,她才幽幽转醒。
秋日的太阳似乎总带着暖黄色的光,连带着窗外同色的银杏叶一起层层叠叠,仿佛画里带的颜色般。
到这一刻 ,自小读遍诗书的沈华年才明白为何古人总喜欢将秋作为离别的代名词。
付书同端了热牛乳进来,见她望着窗外发呆,便在心中猜到了一二分。
“都没办法改变了吗…”
他将牛乳递给她,有些失神地问。
若换作旁人,沈华年只会有些不明所以,可现在这带着答案的问题被抛出来,能换的只有良久的沉默。
她呆呆地点点头,随后依旧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到被火吞噬的照片,大到依旧会从她身边离开的一个个亲人。
眼泪瞬间成了最无用的东西。
他同她并排坐着,与她聊起天。
“还记得我受伤那一回,你到医院来看我时我问你的问题吗”
沈华年轻轻靠在他肩头,听见这话,有些疑惑。
“不记得了。”她温婉一笑,露出略带抱歉的神色。
时间久,她会忘也正常,甚至有时会记不清这时前世发生的,还是现在发生的。
“我当时问了你,若我离开,你念还是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