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你插翅难飞(168)
与此同时,江南芦苇荡深处,霍骁靠在断树干上,意识在昏沉与清醒间反复拉扯。
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雨水混着泥浆糊在伤口上,钻心的疼顺着神经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扯动伤口。
他想抬手摸一摸怀中的东西,却疼得连指尖都动不了,只能将目光落在胸口。
那里藏着东方景明画的防汛图,宣纸张被雨水浸透,已然能透过背面看清上面地字。
他喃喃出声,却喊出四个字:“东方......景明......”
不行,不能就这么倒下。
霍骁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撑起身子,断树干被他抓得簌簌掉渣。
他在旁边摸索到一根粗壮的芦苇杆,当做拐杖撑着,一步一步狼狈地往前挪。
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剧痛,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混着雨水砸在泥泞里,晕开小小的圈。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隐约传来犬吠声。
霍骁眼前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声音的方向挪去。
又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出现在视野里——土坯墙,稻草顶,屋前挂着的稻穗在风中轻轻摇晃,透着烟火气。
霍骁再也撑不住,朝着茅草屋踉跄几步,重重撞在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有人吗......”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声音刚落,屋门就被推开。
“谁啊,大晚上的在这撞门?”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汉,举着油灯开门走了出来,看清霍骁浑身是血的模样,惊得手里的油灯都晃了晃,灯花溅落在地上。
“哎呦我滴娘嘞,怎么伤成这样?”老汉快步上前,伸手想扶他,却在看到霍骁破损龙袍下,露出的明黄色衬里时,猛地顿住了手,眼睛瞪得溜圆,满是震惊。
霍骁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微弱:“老乡......我是......朝廷官员,奉命来江南防汛......不慎落水,还请......搭救......”他没敢暴露帝王身份,怕给这户人家招来无妄之灾。
老汉虽有疑虑,却见他伤势严重,也顾不上多想,连忙朝屋里喊:“老婆子!快出来搭把手!”
屋里的老妇人应声跑出来,两人合力将霍骁扶进茅草屋。
老妇人找来了干净的粗布和草药,小心翼翼地帮霍骁清理伤口、包扎。
老汉则去灶房烧水,火光映着土炕,昏黄的油灯下,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霍骁靠在土炕上,看着老汉忙碌的身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届时只要等伤势稍缓,他就去联系亲兵。
继续监工,筑牢堤坝,
然后,回到东方景明身边。
第71章 见面
天一点点暗了下来。
茅草屋里的油灯忽明忽暗,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粗陶灯座上,转瞬即逝。
霍骁靠在土炕的旧棉絮上,苍白的脸被暖黄的光映得添了几分血色。
老妇人将止血药材捣碎,小心翼翼地敷在霍骁左臂的伤口上。
然后粗布绷带一圈圈缠上去,每缠一下,她都要抬头看一眼霍骁的神色,见他只是额角渗出细汗却没哼一声,不由得暗自叹服,这“朝廷官员”倒是个能扛疼的硬骨头。
“大人,我在灶上熬了糯米粥,还加了点补气血的红枣。您先喝点水,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老汉端着一碗刚晾温的井水走过来,粗粝的手指捏着碗沿,声音不卑不亢。
他活了大半辈子,在芦苇荡边见多了往来的官差和商人,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虽然现在穿着粗布麻衣,可他坐在土炕上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而他那日说话时的语气也自带威严,甚至连现在抬手接碗的动作,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贵气。
昏迷三日,当指尖触到碗壁的凉意之时,霍骁才终于有一种从绝境中挣脱出来的真实感。
低头抿了口井水,甘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下了口中的腥气。
霍骁轻声道:“多谢老乡。不知此处是江南哪处地界?离西边旧堤还有多远?”
老汉刚要开口,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踏在泥泞的土路上,马蹄发出混着风声和雨声的“哒哒”声。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一道嘶哑的男声隐约传来:“再往前搜!仔细询问周围的住户,问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一个被冲下来的年轻男子。”
是拾玖的声音!
霍骁下意识想撑着炕沿起身,却忘了左臂的伤口还未痊愈,刚一用力,撕裂般的疼痛就顺着手臂蔓延开来,疼得他闷哼一声,额头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大人您慢点!”老汉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生怕他摔下去,“您伤口还没好,可不能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