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睡不好是会长不高的。”裴行则笑着放开翁绍。
似乎是想打破笼罩在翁绍身上的脆弱和哀伤,裴行则在松开翁绍之前,借助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十分手欠地弄乱了翁绍的头发。
本以为翁绍会下意识避开他的使坏,却没想到翁绍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裴行则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发丝间穿梭。
翁绍的头发冰凉顺滑,而裴行则的手掌却温热干燥,一冷一热的触感从两人接触的部位弥漫开来,一部分顺着掌心进入裴行则的血管,连同静脉血一起回流到裴行则的心脏。
怦怦!怦怦!
仿佛有微弱的电流,顺着手掌直入心脏,裴行则不由得怔愣住了。
而翁绍则缓缓闭上眼睛,安静感受着头顶逐渐消散的余温,一点点浸入他的大脑皮层,激活着他的脑部细胞。仿佛在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鲜活过来。
而在此之前,他只不过是一具活着的尸体,一具行尸走肉。
这天晚上,翁绍就睡在裴行则的隔壁。他的睡姿其实很好,修长身体笔直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的夏被上,合上双眼就能一动不动睡到天亮,只有胸腔微微起伏。
然而这天晚上,翁绍忽然觉得自己的睡姿其实不好。于是他侧过身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隐没在黑暗中的墙壁。那堵墙的后面,睡着裴行则。
会呼吸的、会走会跳的裴行则。
翁绍在脑海中幻想着裴行则的睡姿。他们曾经是那样亲密无间,他熟悉裴行则在昏睡时的每一个习惯性动作,也清楚记得裴行则在清醒时的每一个表情。
曾经隔绝生死的棺材和泥土变成了一堵墙。
腐败潮湿的泥土和檀木变成了钢筋和水泥。一墙之隔,他们都还活着。
真好。
翁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也睡着了。
翌日早上,翁绍是被一阵浓郁的牛奶甜香唤醒的。
厚实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以至于房间内还是一片昏暗。只有一缕甜腻的牛奶香味从门缝里挤进来,若有若无地勾引着昏睡的人。
翁绍在半梦半醒间完成洗漱,顺着香味走到厨房,就看到系着围裙的裴行则正在做早餐。
清晨,阳光从窗户外面倾洒进来,男人背对着他,高大的身体沐浴在晨光里,恍惚间有种不真切的,梦一般的虚幻。
“醒了,”裴行则在耀眼的逆光中回过头,将刚刚做好的三明治递给他:“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早饭是牛奶、三明治和一道水果沙拉。裴行则的厨艺很一般,但这几样东西也不需要什么厨艺。裴行则应付得来。
“其实还可以让酒店送早茶过来,”裴行则举起牛奶,跟翁绍碰了碰杯:“但我觉得,亲自动手更能体现我的心意。”
“是不是更有家的味道了?”
翁绍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眸波澜不惊地看向裴行则。半晌,他轻笑道:“宾至如归。”
吃完早饭,裴行则开车送翁绍去学校报道。
一脚油门就从翰林学府到了京海大学校门口。
早上八点钟,校门口熙熙攘攘全都是人。除了前来报道的新生和学生家长,还有不少迎新的老生。
翁绍一下车,就被迎新的老生给认出来了。
“你是翁绍吧?我叫许默林,金融系大二的。”许默林说到这里,看了看站在翁绍旁边的裴行则,又看了看停在街边的卡宴,迟疑道:“这位……难道是裴氏集团的裴总?”
裴行则笑吟吟地伸出手道:“你好,许默林同学。我们家翁绍就拜托你照顾了。”
“裴总客气了,翁绍可是我们金融系好不容易抢来的省状元,我们教授可宝贝他呢。我身为他的师哥,能帮忙的地方绝对不会推辞。而且他这么聪明,又有能力,今后我也有很多地方要请教他呢。”
许默林受宠若惊地跟裴行则握了握手。心想不愧是跨国集团的总裁,可真会收买人心。连员工新生报道都要专程陪着。这要是让记者拍到了,不就是一篇裴氏集团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宣传稿?
两相对比,只会收买记者网暴翁绍,以及亲自上阵道德绑架翁绍的翁氏集团真是被踩到泥里。
许默林这么想着,突然注意到翁绍没带行李,不由出声提醒道:“翁绍学弟,你行李箱是不是忘在车里没拿下来?”
翁绍压根儿就没拿行李箱过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许默林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门:“瞧我这个记性,昨天晚上还有媒体报道你在裴氏集团工作三个月,赚了小一个亿,还在翰林学府有套房!”
许默林说到这些的时候,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