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那些七零八碎的事,有些是前世的,有些是今世的,那些杂乱的片段像是交错在一起,变成一个复杂而迷离的梦,脑子昏昏沉沉,几乎就要睡去。
门外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肖稚鱼懒洋洋的,半梦半醒地道:“谁在吵?”
景春轻手轻脚起身,出门查看情况。
汤池外的宫女原本井然有序,现在却三两个聚在一起说着话,掌事宫女带着人匆匆朝殿外去。景春忙拦着路过的宫女问了几句,宫女踌躇道:“圣驾将至。”
景春愣住,还在追问,宫女一溜烟已经跑走。这时前面又有动静,接连有宫女惊呼之声。景春循声看去,不同于女人的沉重脚步声,旁边有宫女想拦,却又不敢拦,大步迈来的是豫王李承秉,他薄唇紧抿,神色冷峻,仿佛罩着层冰霜似的。目光四下一转,双眼如闪电朝景春射来。
“她在哪,马上带她出来。”
景春先前远远见到豫王只觉得贵气,眼下却被他眼风一扫,腿都有些发软,含糊答应一声,转身就进去。
她走得匆忙,门只掩了一半,李承秉站在门前,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景春肖稚鱼唤醒,说该走了。肖稚鱼泡了好一会儿,还迷瞪着,刚才听见外面吵闹,却不知发生什么事,没急着起来,拨了拨水道:“急着出去做什么,都是是非,还不如在这儿多待会儿,避过这阵风头。”
景春压低声音道:“豫王来了。”
刚被半拉半哄起来的肖稚鱼脚下一滑,扑通一下又滑回池子里,水溅起,景春揉眼。
李承秉刚才一路急奔而来,被后殿汤池房里的热气一哄,脸色虽平静,实则脑子都有些发胀。听见里面各种声音,他早已不耐,额角青筋跳动,此时一推门就走了进去,绕过屏风,“啰嗦什么……”
他挟怒而来,却没想到屋里只有一扇窗,日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映照着池子里的水,粼粼泛着光彩,景春拿罩衫慌忙挡在肖稚鱼身上,可忙中总有疏漏,少女身子湿淋淋的,脖颈,胳膊和小腿全露在外面,肌肤润泽,白皙如玉,犹如一尊玉做的美人。
她扭头看过来,脸上泛着淡淡一层浅淡的红,眼梢眉角都是湿润的,鬓角的水珠随着动作滑落,滴在肩膀上。
第84章
◎无题◎
水珠很快蜿蜒而下, 消失在罩衫内,不知会滚落至哪片肌肤之上。
在这光线并不十分通透的室内,李承秉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微眯了眯眼,立于青玉台阶,眉心紧拧, 脸上尽是不耐之色, 居高临下道:“收拾好马上出来。”
他语气冷硬, 景春赶紧取了换洗衣裳来,眼角余光注意到豫王并未出去。她不敢开口驱逐,神色为难。
肖稚鱼虽不知外头到底什么事,但也猜到能让李承秉这样大喇喇直冲进来,肯定不是玩闹。她微微抬了头, 直直地看向李承秉。他站着位置背光,让她瞧不清面上神情。
两人前世再亲密都有过, 可不知是不是已隔着好几年,她又装着不知前世,眼下竟也觉得陌生别扭起来。她轻轻眨了下眼, 仍踩在水池里的那只脚迈上一阶,道:“殿下,你我虽有婚约,到底还未成婚呢。”
李承秉冷哼一声, 绕过屏风,站至门前,目光并未朝里看, 而是对着外面, 催促道:“动作快点。”
景春赶紧拿了帕子给肖稚鱼擦身, 然后穿诃子,衣裳,长裙,一层层匆匆换好,再解开头发重新梳。
豫王站在门前,脸上一层凶色,自然没有宫女敢过来帮衬,只得主仆两个忙碌。
李承秉不知女子穿衣竟这样麻烦,偏耳中能听到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包括衣物摩擦,发髻松散垂落,甚至就连水珠滴落,砸在玉石地板上——汤池里的水似乎更热了,蒸腾而起的水汽从背后一阵阵地扑来。
李承秉面色愈发紧绷。
忽然轻巧的脚步声来到身后,肖稚鱼道:“殿下是要出去叙话?”
李承秉本不想看她,可只是斜里一扫,面色丝毫不见好转,反而更黑沉了些。她头发梳得简单,衣裳也平常,但一张脸儿白里透红,长睫轻轻抖动,掩着的双眸清亮水润,是刚泡过汤池的好气色。
他冷声道:“外衣呢?”
毛领斗篷正挂在景春手里,她一怔过后赶紧道:“里面还暖……”
李承秉一伸手强把斗篷抓在手里,然后兜头兜脑往肖稚鱼身上罩去。他动作粗鲁,肖稚鱼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李承秉一肚子无名火,一手如铁钳抓着她的肩膀。
肖稚鱼脸立刻拉了下来,瞪眼看他。
景春看得直皱眉,忙道:“殿下,我来罢。”说着伸手,抢先将斗篷系好,又给顺了顺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