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由纯粹黑暗凝聚成的“眼睛”，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石门，落在那被暗紫色能量包裹的、小小的身影上。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或者想什么，但那无声的守望，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城堡里其他高阶恶魔，甚至一些低阶但拥有灵智的仆从，也都被这股无形的暗流带动了起来。

厨房里，地狱犬厨师长正对着几枚从永寂山脉外围采来的、相对温和的暗影浆果发愁，试图把它们榨成汁，又担心那微弱的地狱气息会对幼崽不好。

库房管理员——一个由无数蠕动的阴影触须构成的存在——正在翻箱倒柜，寻找着传说中能安抚灵魂的“梦魇绒毛”毯子，虽然它自己都记不清那毯子是不是真的存在，或者被哪个前任领主拿去垫椅子了。

几个负责清洁的、由怨灵聚合体构成的“女仆”，甚至在一次打扫走廊时，因为争论哪种深渊苔藓晒干后填充的枕头更柔软舒适而互相撕扯起来，阴冷的尖啸声在走廊里回荡了好一阵子，直到被莉莉丝暴力镇压。

整个“永夜之眼”城堡，都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期待感。

冰冷的石壁都软化了几分，空气中那股亘古不变的硫磺味里，掺杂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新生命的气息——虽然这气息微弱得可怜。

大家手上都有事忙，但核心都围绕着那个沉睡着的小小存在。

护卫们巡逻时，会“不经意”地绕路经过“沉眠之间”外的长廊，脚步放得极轻。

仆从们运送物品时，也会刻意避开那附近区域，生怕发出多余的噪音。

连城堡深处那些被禁锢生物的低语和哀嚎，似乎都识趣地安静了一些。

他们都在等。

等那个被领主大人带回来的、柔软又脆弱的小东西睁开眼。

莉莉丝几乎每天都要“例行公事”地检查好几次，然后对着紧闭的门扉小声嘀咕：

“小东西，你还要睡多久？衣服都给你做好啦，老木头的手艺可好了！”

格罗姆捧着一大堆乱七八糟、从山脉外围搜刮来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浆果、根茎甚至一小罐不知道从哪种温顺魔兽那里“弄”来的奶，眼巴巴地看着莉莉丝：

“她……能吃了？”

奈文摩尔依旧沉默地悬在阴影里，像一道永恒的守卫。

连端坐于王座之上的阿莱斯特·克劳狄乌斯，他扫过城堡核心区域时，也带上了隐晦的……玩味。

他感知着城堡里这股前所未有的、因一个未苏醒的幼崽而生的暗流涌动。

这变化，本身就像一场有趣的观察实验。

冰冷依旧，威严依旧，但这座沉寂了太久的深渊堡垒，因为一个沉睡幼崽的存在，内里却如同被投入了暖泉，暗流涌动，悄然孕育着一场无人知晓、却又被所有人默默期待的变化。

只等那石破天惊——幼崽苏醒那刻的到来。

第86章 震惊！领主大人竟被？！（5）

时间在期待中悄然流逝。

被滋养着的江临月，身体里那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终于在某个寂静的深夜，顽强地燃烧起来。

最先感知到这份变化的，是几乎与那片区域阴影融为一体的影魔护卫长——奈文摩尔。

他如同往常一样，将自己化作一片倒悬于“沉眠之间”穹顶角落的浓稠黑暗，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下方被暗紫色能量包裹的小小身影。

这是他守护的姿态，也是他观察的习惯。

然而，就在那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那片浓稠的黑暗骤然波动了一下。

奈文摩尔那由纯粹阴影构成的“感官”，捕捉到能量包裹中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存在，其灵魂的频率发生了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改变——

如同冰封的湖面裂开第一道细纹，死寂的星辰重新开始闪烁。

醒了！

这个事实戳中了奈文摩尔古井无波的心。

惊愕和慌乱让这位精于隐匿、掌控阴影的大师失去了对身体形态的完美控制。

“噗通！哗啦——！”

原本倒悬得无比自然的影魔，像一只受惊的蝙蝠，又像一个被笨拙扯下来的黑色窗帘，从天花板的角落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他砸在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阴影剧烈地翻腾、扭曲、逸散又聚拢，发出类似布料撕裂又揉搓成一团的诡异声响，狼狈不堪。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在寂静的城堡里简直如同惊雷。

“沉眠之间”内，暗能量包裹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露出了躺在软垫上的江临月。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如同最纯净的黑曜石，带着初醒的迷茫和惊魂未定的脆弱，却又在最深处，闪烁着一种历经磨砺后沉淀下来的、不属于这个幼小外表的沉静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