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月薇娜把小脑袋枕在手臂上，蔫蔫地摇了摇头，声音也带着一种有气无力的软糯：

“没有不好……就是……不想吃。”

她的小眉头微微蹙着，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烦恼困扰着。

更让莉莉丝揪心的是莱月薇娜整个人的状态。

那双总是亮晶晶、盛满好奇和活力的黑曜石眼睛，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她变得格外粘人，尤其喜欢蜷缩在阿莱斯特身边，或者把自己埋进莉莉丝柔软馨香的怀里，像一只寻求温暖和庇护的小兽，安静得反常。

有时和她说话，她也会慢半拍才回应，仿佛精力被什么东西悄悄抽走了。

莉莉丝起初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或者哪里不舒服。

她温柔地抱起莱月薇娜，用魅魔特有的感知力，细细探查她体内的能量流动和生命气息。

这一探查，莉莉丝的心猛地一沉。

莱月薇娜体内的本源魔力在阿莱斯特和其他人的滋养下确实充盈了许多，不再像最初那样干涸脆弱。

但是！在这看似平稳的能量流之下，莉莉丝却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细微、却又连绵不绝的……滞涩。

那感觉并非源自某个具体的器官或伤口，而是弥漫在她正在快速成长的骨骼、筋脉、甚至每一个细胞的深处。

就像一根被过度拉伸后又强行生长的藤蔓，内部布满了细小的裂痕，每一次生长带来的细微扩张，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从骨髓深处渗出的、磨人又隐秘的疼痛。

这就是……透支本源强行变身的代价吗？

莉莉丝紫眸中闪过痛苦。

这种生长痛，并非剧烈到无法忍受的剧痛，却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幼崽的精力，消耗着她的元气，让她疲惫不堪，食欲不振，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这里……疼吗？”莉莉丝的手指轻轻按在莱月薇娜纤细的小腿骨上，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莱月薇娜的身体绷紧了一下，小脸埋在莉莉丝的颈窝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带着鼻音和委屈：

“酸酸的……还有一点点……像小针在扎……”

她描述不清那种感觉，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提不起劲。

莉莉丝的心都要碎了。

她紧紧抱着怀里蔫蔫的小家伙，像抱着易碎的琉璃，轻轻拍着她的背：

“乖，不怕，姐姐知道了。是薇娜在长大，长得太快了，身体有点点累，对不对？”

莱月薇娜委屈巴巴的哼唧两声，贴在莉莉丝怀里。

莉莉丝的发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城堡中掀起了波澜。

当莉莉丝将自己的发现告知格罗姆和奈文摩尔时，炎魔护卫长急得浑身熔岩都沸腾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

“那怎么办？！俺给她吃最好的‘岩浆心’！补！补回来！”

奈文摩尔的阴影剧烈地翻腾着，冰冷的杀意——针对那看不见的“疼痛”，几乎要实质化，却无处发泄，只能化作更深的沉默和担忧。

很快，消息也传到了阿莱斯特耳中。

彼时，他正在书房，莱月薇娜像往常一样蜷缩在他宽大的座椅里，抱着一个影魔编织的抱枕，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完全没有往日的活泼。

阿莱斯特批阅卷宗的动作早已停下，深渊般的眼眸沉沉地落在她苍白中透着一丝疲惫的小脸上。

莉莉丝恭敬地汇报完她的发现，着重描述了那种隐秘的生长痛和莱月薇娜的萎靡状态。

阿莱斯特没有说话，周身的气息却骤然变得冰冷而压抑，书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连流淌的魔能都凝滞了一瞬。

他伸出手，指尖并未凝聚魔气，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谨慎，轻轻抚上莱月薇娜的额头。

一股如同涓涓细流的感知力，温和地探入莱月薇娜体内。

他“看”得比莉莉丝更清晰、更深入。

他“看”到了那看似充盈的本源魔力下，如同大地深处遍布的细微裂痕般的隐患。

他“看”到了那些裂痕随着幼崽身体的每一分生长而被牵动、撕扯，带来如同砂纸摩擦神经般的持续隐痛。

他“看”到了这些疼痛如何无声地消耗着她的精力，让他们好不容易喂养舒展的宝物如同缺水的花朵般蔫蔫不振。

怒意和……更深的怜惜，在阿莱斯特的胸腔里翻涌。

怒的是这该死的后遗症，怜的是这小东西正默默承受着他无法完全分担的痛苦。

“把‘深渊医师’卡戎叫来。”阿莱斯特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

他收回手，看着座椅里因为他的触碰而微微动了动、却依旧疲惫地闭着眼睛的莱月薇娜，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