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月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些，双手捧着脸，下巴搁在膝盖上，正美滋滋地望着他……手里的碗。

那眼神，充满了纯粹的、对美食的渴望和满足，像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狗看到了心爱的肉骨头，闪闪发光。

季洄的脚步顿住了。

口罩下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弯了一下。

他端着碗碟走到沙发前，没有像刚才喂面包那样直接递过去，而是顺势在她旁边的地毯上坐下。

他把粥碗和鸡蛋羹碟子放在茶几上，拿起勺子。

“你……自己可以吗？” 他低声问，目光落在她还有些颤抖的手上。

江临月看着那碗诱人的粥，很想说“我可以！”，但身体诚实地告诉她——她拿勺子的手可能真的会抖得把粥洒一身。

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眼巴巴地看着季洄，意思不言而喻。

季洄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用勺子舀起一小口温度适中的粥，递到江临月的唇边。

江临月张嘴，温热的、带着蔬菜清甜和肉香的粥滑入口中，瞬间抚慰了叫嚣的肠胃。

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就这样，一个安静地喂，一个认真地吃。季洄的动作耐心而细致，喂一口粥，再喂一小口鸡蛋羹，或者夹一筷子青菜。

江临月吃得小口而珍惜，每吃一口，眼睛里的满足就多一分。

客厅里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勺子偶尔碰到碗碟的轻响，气氛却莫名地和谐而宁静。

一碗粥、半碗饭、鸡蛋羹和小菜都被消灭干净。

满足和随之而来的、更加强烈的困倦感汹涌袭来。

江临月满足地喟叹一声，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就想往沙发里倒，眼皮也沉重得直打架。

“别睡。” 季洄及时出声，“刚吃完，不能立刻睡，对胃不好。稍微坐一会儿，消化一下。”

“唔……可是……好困……”

江临月嘟囔着，像块融化的棉花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她努力想睁大眼睛，但眼皮像灌了铅。

季洄看着她这副困得神志不清的样子，有点无奈。

做饭时因为热，他早就把帽子和冲锋衣都脱了，只穿着里面的T恤，脸上还戴着口罩。

此刻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挣扎着想保持清醒又不断失败，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她撑过这半小时。

他平时很少与人交流，更别提哄人了。

此刻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难道……给她讲面包发酵原理？

就在他纠结时，江临月困顿迷蒙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一点，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瞬间来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带着狐狸的狡黠：

“季洄……”

“嗯？”

“我要是……要是能看到你长什么样子……”

她声音带着困意特有的绵软，却说得很清晰，“那我肯定就不困了！真的！”

季洄的身体僵住了。

摘……摘下口罩？

这个要求像一颗炸弹，在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里轰然炸开。

暴露面容……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脸上的口罩边缘，指尖甚至有些发凉。

帽子早已摘下，此刻他无处躲藏，只能微微侧过头，避开江临月那亮得惊人的、充满好奇和期待的目光。

他的犹豫和抗拒是那么明显，身体都绷紧了。

江临月眼里的光，像被风吹灭的蜡烛，瞬间黯淡下去。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别过去的侧脸，看着他紧捂着口罩的手，那细微的动作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她好不容易提起来的精神上。

“哦……”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低落下去，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刚刚还亮晶晶的眼睛也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不再试图保持清醒，也不再看他，整个人像只被戳破了的气球，恹恹地、慢吞吞地缩回沙发深处，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团，下巴搁在膝盖上，对着空气发呆，一副“我好困但我不能睡我好可怜”的委屈模样。

第140章 线上撩备注，线下逃可颂（12）

季洄指节攥得发白，他不敢看江临月，却能感受到从沙发角落里那一小团的失落气息。

像一只被拒绝亲近后，默默缩回角落舔舐伤口的小动物。

他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

江临月把自己团得小小的，下巴搁在膝盖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似乎还在微微耸动，发出“嘤嘤”声，像是小动物在呜咽。

但就在他目光扫过的时候，他捕捉到，那埋在臂弯里的小脸，正悄悄抬起一点点，一只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亮晶晶的，狡黠的……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