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觉得狭窄压抑没进去，但现在看来，却是绝佳的藏身之所——隐蔽，避风，相对保暖。

“这边。”她低声招呼小六，扛起那把锈锄头，抱起收集来的物资，率先走向地窖。

费力地挪开朽烂的木板，霉味扑面而来。

入口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江临月先将东西递下去，然后自己小心地钻了进去，小六紧随其后。

地窖不大，四壁是冰冷的夯土，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早已烂成黑泥的不知名块茎和碎陶片。

里面黑暗，潮湿，但确实将呼啸的风隔绝在了外面。

最后一点天光从狭小的入口吝啬地渗入，提供着极其有限的照明，很快，这里就将陷入彻底的黑暗。

“动作快，趁还能看见。”江临月低声道。

她将那些收集来的破碎布料摊开在相对干燥的一块地上。

这些布块大小不一，脏污不堪，有些还挂着破洞，但在她眼中，却是宝贵的资源。

她拿出那枚粗大的针和一小绺的线，就着那微弱的光线，眯起眼睛，开始飞针走线。

她的动作并不十分灵巧，针脚歪歪扭扭。

粗糙的线勒过布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要将这些碎片拼接起来，拼成能裹身的“被子”、能装东西的包袱、或许还能勉强改出两件能多裹一层的“衣服”。

寒冷是夜晚最大的敌人。

另一边，小六也没有闲着。他将捡来的那些破木板、干树枝和枯草在地窖中央小心地拢成一堆，然后拿出火石。

“咔哒……咔哒……”

小六蹲在柴堆前，小脸紧绷，认真地用火石撞击着，试图迸出火星。

一次，两次……火星溅落在枯草上，冒起一丝微弱的青烟，又迅速熄灭。

他不气馁，调整着角度和力道，继续尝试。

地窖里只剩下火石撞击的咔哒声、针线穿过布料的沙沙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豆子的诱惑是巨大的，但江临月知道不能立刻吃完。

她从那小半袋豆子里，数出一小撮，将剩下的豆子重新扎好口袋，贴身藏好。

这是救命的种子，不能一顿耗尽。

她拿出一个最完整的破碗，将那一小撮豆子放进去。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小六那边的柴堆终于“噗”地一下，冒起火苗。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枯草，迅速蔓延到细小的树枝上，发出噼啪的轻响，驱散了地窖的黑暗，带来了暖意。

火光跳跃着，映亮了小六没什么表情的脸，也映亮了江临月专注缝补的侧影。

她将那个破碗架在逐渐燃起的火堆旁，利用火焰的热量慢慢烘烤、煮熟那少得可怜的豆子。

豆子发出噼啪声，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豆腥气、却又诱人的食物香气，开始在地窖里弥漫开来。

豆子很快烤熟了，江临月将碗端下来，晾了晾，然后分成两份。

少的那份推给小六，多的那份留给自己。

“吃吧。”她的声音在火光映照下，似乎也柔和了一丝。

两人默默地，珍惜地，几乎是数着粒地，吃掉了那点豆子。

味道很差，口感更是谈不上，但滚烫的食物落入空瘪胃袋的感觉，依旧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吃完了东西，火堆还在燃烧，提供着宝贵的光和热。

江临月继续借着火光缝补，小六则安静地坐在火堆旁，时不时添一根树枝，保持火不熄灭。

地窖外，是寒冷、危险、无边无际的黑夜。

地窖内，火光摇曳，映照着两个相依为命、挣扎求存的身影，和一只安静盘绕在手腕上的小蛇。

第172章 战乱饿殍版生存手册（9）

最后一针落下，江临月用牙齿咬断线，将那块由无数碎布拼接而成的、颜色斑驳、针脚歪斜的“被单”抖开。

它不算大，厚度也仅限于几层布料的叠加，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棉絮，但至少密实，能挡住地窖里的潮气和夜间的寒风。

火光跳跃，给这片狭小的空间带来昏黄的光明和有限的暖意。

豆子的香气早已散去，只剩下柴火燃烧的烟味和泥土的腥气。

江临月打了个哈欠，毫不客气地在那堆铺了干草的地面上躺下，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声音困倦：“小六，过来，躺这边。挤挤暖和。”

小六正蹲在火堆旁，将柴添进去，让火一直烧着。

听到江临月的话，他瘦小的背影明显一僵。

他慢吞吞地转过身，火光映照下，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透出了抹不自然的、可疑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朵根。

他眼神闪烁，就是不敢看已经躺下的江临月，两只脚在地上蹭来蹭去，手指也无意识地绞着破旧的衣角，整个人透着扭捏和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