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蛮师娘+番外(183)
银霜静静注视眼前端坐笔直的背影。
她似乎有些紧张。
宽袖下并拢的双指停顿片刻,银霜利落点上子桑后背一处穴道。
涓涓注入的灵力稳定地由弱转强,如一股清凉的溪流游走子桑全身。不仅身体,连灵魂都变得轻盈。
三秒过后,身后银霜移开指尖,“感觉如何?”
子桑从没觉得这样通透,就好像卸去过去悉数累积的困扰与疲惫。
她静静感受会儿身体的变化,想到银霜的举止与她脑海里的画面相去甚远,突然难以自遏地笑出声。
她笑得眉眼灿烂,笑得肩头抖动,笑得止不住地畅快。
怎么会有那样不切实际的想象?就好像出入蓄魂玉秘境一趟,某种在她身上几近枯萎的情感不小心逢了春,沾点雨露就发芽。
自作多情,真是!不仅悄悄胡思乱想,还没忍住笑出声。
她扭过身抬眸望向银霜,诚挚回答,“感觉很舒服。”
唇角笑意不散,她憋笑道,“长老知道我在笑什么吗?”
“笑什么?”银霜也同她一样,嘴角晕染着淡淡愉悦情绪。
“我刚才以为,长老说的手法是按摩肩颈之类。”说到这里,子桑杏眸弯出更加俏丽的弧度,“一想到长老给人按摩的样子,就觉得不可思议。结果果然是想岔了。”
眼前女子笑着摇摇头,似是对自己过于匪夷所思的想法感到无奈。
神情的每一点变化,模糊了她自己的心事,也模糊了注视者的思绪。
“须要我给你按摩吗?”银霜问出口的刹那,亦默然闭上双唇。他偶然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说话居然没有经过思索。
没有考虑说怎样的话符合凡界修士身份,思量怎样开口能得到想要的回应,他只是因为“好奇”,因为想满足她的“以为”,自然而然问出口。
这一刻,他对她,与对着万物真理没什么不同。
子桑被银霜认真的语气逗趣到,嘴角噙着笑,抬眸含义不明地注视着他,“多谢长老好意,这会儿身体状态正好,就不麻烦长老了。”
事实上,她已经在脑子里经历过“由银霜长老按摩”这件事。好不容易从虚幻的春心荡漾里跳脱出来,就好像突然悟道般神思清明,她可不想再自寻烦恼。
人很容易被“两情相悦”的表面假象吸引,然后重复肯定的自证,最后没准彻底相信。她与纪怀光在秘境里是这样,出了秘境后还仿佛顶着颗恋爱脑。
大约是有点着相了,真该放轻松些。
“从回宗门起就一直耽误长老,时间不早,我先回了。多谢长老招待。”子桑起身行礼。
“好。”银霜亦没做挽留,只嘱咐她没喝完的酒别忘了带上。
子桑将余下几壶酒收进芥子锦囊,唤了在树上休息的小鸟,御水化气生风,在晨间清脆的鸟鸣与盎然的翠意中离开云逸轩。
来时心里头装着纪怀光的事,总觉得有些沉重,去时想通“自身陷入‘我执’”的关键,心态轻松不少。
每回与银霜接触都有不小收获。群山环伺,子桑深吸一口气,由衷感慨到,“小黑,有没有觉得银霜长老很像排忧解惑的导师?”
教她五行之术,解她蓄魂玉之惑,连她与纪怀光之间的情感纠葛,也因为对方一个寻常的举动而释放。
航行的灯塔,灵感的缪斯,大抵如此。
立在肩头的小鸟扭过头,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
云逸轩内,银霜在棋盘中央落下一子。
他能复盘整局对弈,却无法猜出,子桑背对他时的紧张,以及发现设想与现实不同时的松弛,究竟出于什么原因。
排忧解惑的导师么?
他尚且没有弄明白她难以捉摸的想法,他又给她排了什么忧,解了什么惑?
子桑回到松语阁。清晨的山雾氤氲了藤蔓间的白色花朵,风铃声既清且脆。
前院郁郁深浓的丁香树下,赫然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就如她猜测的那样,纪怀光没有乖乖在修舍等她。
身影的主人抬眸朝御水乘风的她望过来,子桑稳稳接住对方的目光。
轻盈着地,她挑纪怀光一眼,柔若无骨般绕到一旁石凳坐下。
“让你在修舍等,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
视线落定在她身上,纪怀光不紧不慢开口,声音带着刚醒,又或似许久未说话般的低沉与暗哑,“弟子有话想尽快对师娘说,故而径直在此处等候。”
子桑点点头,并不意外。
她能大致猜到纪怀光的行动轨迹,对方又何尝不清楚——他若不出现在她面前,她不会主动去寻他。
“说吧,我听着呢。”她懒洋洋抬眸,不甚在意般望着眼前这个神情郑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