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捏着检讨书的手有些发抖，根本不敢往下瞧一眼。

那些鄙夷的，幸灾乐祸的的目光像是刺在他身上的刀子，恨不得能将他凌迟处死。

一声接着一声的嘲讽，又像是朝着他挤压过来的潮涌，密不透风地裹挟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张国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去的，他只能看着稿子，机械地读。

“我鬼迷心窍，妄称为人，心生歹念，差点就成了小偷，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和人民……”

本来不清楚这件事的人也跟着知道了张国栋的光荣事迹，算是让张国栋彻彻底底地出了名。

从今往后张国栋的身上会一直背着小偷的恶名，不管他当时是不是偷了东西，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摘掉这个帽子了。

林婉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最爱面子的人没了面子，今后夹着尾巴做人，痛苦一辈子。

杨爱花的脸色一片灰青，坐在那里根本不看旁人，只能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会议结束，张国栋带着一脑门子的冷汗，被周科推着下了台，转手交给了杨爱花。

杨爱花这才回神，看着张国栋如临大敌一般，“给，给我干啥？”

“不是你男人么？”周科有些讽刺地说：“你男人做了错事，你难道就要划清界限啊，今后不管他了？”

杨爱花没有勇气争辩，一个字都没再言语，低着头，恨不得推着张国栋立马就跑，免得在这让人看笑话。

散场的时候，林婉晴故意从他们身边路过。

她仰着头，目不斜视，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

她越是这样的冷淡，越是让杨爱花受刺激，高傲什么？

张国栋看着林婉晴的背影有些入迷，自认为自己对她很了解，但是林婉晴这段时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觉得意外又惊艳。

之前的林婉晴高高在上像是不食人间烟火，接触起来既有压力，又觉得无趣，但是现在的林婉晴嬉笑怒骂，活色生香。

杨爱花注意到了张国栋看向林婉晴时的目光，她心里酸涩酸涩的。

“你不知道吧。”杨爱花冷冷地看着张国栋：“林婉晴找到下家了。”

“人家还是个军官呢。”

她的语气有些讽刺。

张国栋先是一愣，随后就道：“不可能。”

他说得斩钉截铁，“林婉晴除了我不会再找别的男人。”

他用一模一样的脸去诱惑林婉晴，林婉晴都能拒绝，更何况是别的男人呢？

林婉晴可以说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信任他，依赖他，迷恋他，十几年的陪伴和精心的引导，林婉晴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忘掉了他，重新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他对林婉晴的影响应该是深入骨髓的，应该是念念不忘的。

所以张国栋根本就不信这种鬼话。

杨爱花推着张国栋往前走，没好气地说：“你还真是自信哈。”

“你要真这么自信，你去劝林婉晴别让咱们搬出去啊，现在你被她搞得身败名裂，马上就要无家可归了！”

张国栋依旧很坚定地说：“咱们不会搬出去，就算搬出去也是暂时的。”

她们走着得很慢，因为杨爱花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推张国栋，这导致一路上她们尽被别人指指点点了。

“那个就是张国栋！偷东西的那个！”

“啊？是因为想偷东西所以被人打成这样了？”

“据说是想偷弟妹的东西，被人抓了个正着，当时可丢人了，我亲眼看见他被公安带走的！”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国栋低着脑袋恶声恶气地说：“你就不会快走两步？”

医院是厂子的职工医院，一进门也都是熟人。

杨爱花和张国栋打算装看不见，结果那大姨在他们身后追着一个劲地问——

“国良啊，刚在大会上做检讨的是不是你啊！”

“今后可别这样做了啊！踏踏实实做人比什么都强！”

杨爱花推着张国栋直接跑了起来。

那大娘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一步一履地跟着，“哎，老大媳妇啊，你走这么快干啥？你等等啊……”

等什么等，等你笑话我们么？

杨爱花恨不得长翅膀直接飞走。

大会结束后，林婉晴去接孩子。

托儿所的红姐把张志杰交到林婉晴收手上的时候，故意耷拉着个脸，没给林婉晴个好脸色。

“孩子刚刚没了爸爸，你这个当妈的要对孩子多关心一些，别只知道自己快活。”

她说着还很心疼地摸了摸张志杰的头。

林婉晴接过张志杰的书包，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姐也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有啥说啥，快言快语，“你孩子说你不给他饭吃！今天中午可是吃了三人份的饭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