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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考场有杀人犯(122)

作者:风声过处 阅读记录

话音刚落,江两鬓猛觉心口一猝,身子瞬间乏力。垂眼去看,见到胸前已破出一血豁口,一柄锋亮的刃尖贯穿出来,阴阴发着寒芒。

他一颤颤的回过了头。

一个白鳞蛇头现在眼前。血信吐出,猎猎喷在他的后脖颈上。

“别来无恙啊——江同志。”吕渭笑道。

1997年,一辆绿皮火车。从哈尔滨开往张家界,车次428,开点8:38。行驶次日,下午两点整,它在北京西站停靠。一名河南籍大学生在这里上了车。

十五分钟后,列车继续开动,河南学生在自己16号车厢第三个方窗前的位置坐下。他很快睡着,膝盖上摊开了一本书,书名《雅言杂载》,正翻在《吕洞宾传》那一页上。

火车一路出了北京地界,到得河北保定定兴县中心一个名叫红树营的村子。这时候他听到邻座传来一声呼唤。

北方冬日午后枯而焦黄的日光里,他睁开眼,看见这样一张脸,老而温煦,有些白浊的眼珠子,颌角刀刻一样。伸手去摘帽,露出铮亮的脑门,是个秃头。这副形容,没有鹤发,自称不上童颜,但外有一份悦色在,让人想起神农架深山里的千年老芝,很显矍铄。

“你多少岁?”他这样问。

河南学生醒了醒神,回他:“74年。”

秃头老人点点头,又道:“上大学了?几年级?”

“大四。”

对方于是垂眼,看向他两膝间的古籍:“那你要写毕业论文了。”

他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不是关右人。”老人突然道。察觉到学生惊异的目光,他指了指书页上的文字,“这里不是写了么,‘吕仙翁名岩字洞宾,本关右人’,错了,吕洞宾不在那里。”

学生诧道:“老先生研究过吕洞宾?”

“略知一二。”老人笑道,“他祖上在唐朝是河中府人,也就是今天的山西。”又说,“这书上写他‘咸通中举进士不第,值巢贼为梗,携家隐居终南,学老子法’,没有错,吕洞宾是唐朝人,后来学者说他是南北朝,甚至是宋,纯属胡扯。”

河南学生微一发怔,即刻回头,在背包里游摸,到了摸出一篇学术文章来,兴致勃勃递到老人面前:“这是一位学者写的吕洞宾考辨,你看看。”老人接过后,他又接着道,“这文章里说,根据《能改斋漫录》里记载的岳州吕洞宾自传石刻,吕洞宾是京兆人,与《旧唐书》里记载的吕渭、吕让等人籍贯不同,所以并无亲缘关系,以此断定他不是中唐时人。”

语毕,只见秃头老人一目十行,瞬息之间已将文章读完,唇角一勾作一冷笑,道:“孩子,休要信他。这人是个榆木脑袋。”说着,凑过身去,将文里的漏洞一一数与学生听。

“首先是这里,啊,他说,岳州石刻《吕洞宾自传》里写了,‘再遇钟离,尽获希夷之妙旨’,这句话里的‘希夷’,他理解成指的是陈抟,啊,那个晚唐人陈抟,号希夷先生嘛,他说‘尽获希夷之妙旨’,意思是吕洞宾获得了陈抟的指点,所以吕洞宾是陈抟的后人——一派胡言。”

微一顿促,接着道:“他要是读过《道德经》,断说不出这样的话——‘听之而弗闻,名之曰希。捪之而弗得,名之曰夷’,这才是‘希夷’的本意,所以吕洞宾这里说他‘尽获希夷之妙旨’,意思是他领悟了‘道’,可不是什么,啊,受到了希夷先生陈抟的指点。”

闻言,那河南学生登时醍醐灌顶,大喜道:“原来是这样!”

秃头老人得意一笑,又批正:“还有这里——欸,说,《谈苑》一书中记载,吕洞宾跟张洎谈起家世,只说他父亲吕让曾任海州刺史,但根据《旧唐书》,这吕让,是当过‘太子右庶子’的,吕洞宾偏漏了这一职位,可见他对吕让的履历并不熟悉,所以这作者说,啊,吕洞宾是假冒吕让之子,否则怎么连父亲的履历都记不住?——这又是个笑话。”

见河南学生懵然,秃头老人便解释道:“海州刺史比‘太子右庶子’官大,一个正四品上阶,一个正四品下阶,何况海州在唐时是个中等州,当刺史是有实权的!太子右庶子,不过是闲职——你出门,介绍你父亲,肯定将一个品阶又高、又能干实事的官职放前面,其他的放边上,有时就不说,这是常事,哪能拿来做文章理据?”

学生恍然,道:“那籍贯——”

“也是一样呀。”老人笑道,“《吕洞宾自传》里说他京兆人,很正常,因为他前几辈人就已经从山西搬到当时的长安去了,你祖籍在河南,但一直在北京生活,河南话一句说不出来,独北京话说得顺溜,说自己是北京人,不是人之常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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