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有一计
叶无言一手拎着枝丫,忍不住靠近嗅桂花的澄甜,指腹托了一簇,不由得入了神。
正当时,岳有才远远喊了一声:“叶公子,别来无恙乎?”
叶无言回神,站直了笑道:“嗯。公公来所为何事?”
岳有才擦了擦汗,恭敬地呈上怀里抱的檀木盒,雕工精美灵动,浅浅摇曳木香。
“陛下嘱咐奴赐扇,系红绸。大人不必拘礼,只是私下关切的来往。”
飞鸟见状低头,稳稳接住盒子与红绸,叶无言拿出那柄檀香折扇,夸赞:“真是把好扇,公公辛苦了。”
岳有才承谢,带着笑意走了。
叶无言顺手把玩折扇,透在光下细品,摆摆手:“飞鸟,再把那红绸系上吧,有陛下为咱遮风挡雨。”
“是。”
屋门从内打开,露出青月半伤的脸,叶无言凝神上前:“这是怎么了?”
青月自知办事不力,悲愤欲绝:“属下追那歹人,不小心误入了演武场,被人当成闹事的小人,打了一顿,请公子责罚。”
叶无言强势推他坐好,查看他的伤势,不言语,确认只是皮外伤,松了口气。
“你这呆瓜,罢了。一会可别再逞强,让太医瞧瞧,每日用药。今后,不管办什么事,都要先有命在,不可莽撞。你想让别人看见,也得有命被看到。”
飞鸟挂完红绸,一棵桂树被打扮得别样俏丽,花孔雀一般大开羽扇。
待回首,屋门打开。
叶无言依旧是脸上带笑,身后的青月怅然若失。
——
桂花不是处处都有,玉言宫殿前的丹桂,更是整个大煊都有所罕见。
大理寺两侧,栽种的全是易养活,满是绿意的高树,风拂过,里头官员来来往往,一波又一波。
童清办案归来时,看见的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幕。
一团黑衣蹲守在大理寺一角逗猫,身边蹲的略显齐整的浅绿团子,眼睛随那只匀瘦白润的手而动。
很快,那团子发现了什么,一脸严肃,拉扯旁边人宽袖,低头掩嘴说了什么,欲盖弥彰地来回乱瞟。
黑衣少年猛地转身,两条随意束发的红绫高飞,那人莫名喜悦,眼睛似润了一抹萤光,招手笑道:“童大人!”
童清怔住,心下空了一瞬,向来毫无波澜的他,也跟着笑了。
叶无言见他不言语,凑到跟前又打招呼:“童大人?在下叶无言,前来协助猫妖一案。”
童清这才回想起神官一事,不过这神官,和想象中的仙风道骨,大不相同。
他莞尔,行了个礼:“在下童清,字泣浊,任大理寺丞,谢神官相助。”
叶无言:“童大人,快带我进去吧,你手下的人不认我,就这猫儿可怜我。”
童清在前带路,稍作解释:“神官见谅,大理寺向来不放生人入行,今后务必提前知会,下官一定亲自迎接。”
童清把叶无言带到会客上座,自己拿起几卷案宗,搅开砚台一抹墨晕。
叶无言盯着他的眼睛,童清也不为所动,手下动作是快了。
“童大人真的信我是神官?”叶无言托着下巴好奇问。
童清长睫泼了墨似的微微颤,薄唇露出清浅的笑:“世上没有神鬼,下官见你,倒像是见家里阿弟。”
叶无言不认,迟迟端坐好:“你有弟弟?”
童清:“没有,不过能有个弟弟或是妹妹,是我幼时心愿。”
叶无言摊开一张宣纸,将童清拉至书案前,看他描画:“童大人这愿望还不容易,只要能三月内办成案子,我都能当你妹妹。”
童清被逗笑:“你可知这诡案离奇,整个大理寺也就你我二人查案,上面说谁也不准插手,生怕怨气缠身。三个月着实难捱,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叶无言歉疚着双手合十:“泣浊兄海涵,怪我把你拉下水。你都不知道,我刚来这地方,陛下都想一剑劈了我。为着保命,我也不得不接手这案。”
童清笔尖溢出一滴墨汁,晕在纸上:“不怪你,是我年轻时心高气傲,得罪了官场,搅在里面,或早或晚都要吃因果。”
叶无言指着纸上那团墨迹:“这地方,是当年书生死去的旧宅?”
童清蹙眉,立马变得严肃无比,脑中案件轮廓清晰:“不,这是被塞石入腹的贾家。”
叶无言捏着纸张一角,展平:“我在朝上听的不仔细,只知道有巨人手执巨斧唬人,里面可有贾家?”
童清:“那几条街道,确实有。”
他下笔有神,用墨痕代路,竖横撇捺,提笔断在一条街中间。
屋内深阔,案卷高叠,阳光只能细细从空隙偷入,阴凉醒神。
叶无言伸手摸出一把折扇,敲在掌心,“啪”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