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有一计
近来城中的说书先生们,将陛下斗倒王爷的故事不断夸大,改成真龙斗泥蛟、钓饵引泥鳅,甚至将陛下说成天神转世,生来就是要斩杀这群败类。
因为此事,百姓又将万钟祥一事翻了出来,纷纷讨论他巡讲时的真情流露,原来早就有人意识到了陛下并不昏庸。
至此,苏玄煜的暴君名号被一下子扭转成了明君。
台上烈日炎炎,木台与刀面蒸烤得炽热。
他们养尊处优惯了,比烫热更难忍的是受不得半分嘲笑,原本还以为会有许多人看他们笑话,没想到会是空无一人的场景。
心中的悲愤、寂寥、恐惧、羞怒集于一身,午时三刻人头落地。
都说午时三刻阳气最盛,犯人死后神魂破碎,消弭人世间,连鬼都不得做。
他们这一生大起大落,终了因果。
——
玉言宫内,青月仔细地修剪桂树枝丫,不想因杂枝误了它开花的时节。想当初他刚入玉言宫,桂花开得正盛,因为迷路,公子还在树上挂了红绸。
公子身上总有若隐若无的桂花味,想必是喜爱桂花的。
有一宫人偷偷摸摸来找青月,邀他御花园一叙。
青月的手垂落在腰际,仔仔细细听他说话,眼睛捕捉对方的可疑的一举一动。
宫人:“青月,想必你还记得自己曾为王爷做过差事吧?”
青月呼吸急促了些,稍稍垂首示意:“难不成你是?”
宫人:“是,三王爷想见你。见面礼需要你将叶无言绑过来,这块玉佩即是通行令,守卫看一眼便会知晓。”
青月摩挲着玉佩的花纹,抬头看他。
宫人警告他:“不要想着糊弄王爷,不然会有人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苏玄煜,叫你死于他的剑下,一辈子见不到老母。”
青月点了点头,装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修剪桂花枝。
他并未发觉,身后假山藏了只飞鸟,傻鸟手心沁出一层冷汗,心间凄凉无比,他这辈子宁愿死,都不愿见到兄长叛变。
纵然知晓青月叛变,他依旧不放弃思考一切误会的可能。
万一呢?
万一没有万一呢?
飞鸟沉着脸,心如死灰地回到住所,怔怔地磨了一下午的剑。
——
一年前,青月首次任务不利,公子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关切问询,让他去找太医看伤。
叶无言可能不知道,他们这群不要命的人,没资格进太医院,一般都是寻个小铺子敷衍了事。
公子见没有大碍,问了自己另一件事。
他的笑很特殊,只要见过,任何人的心都会软下来,无论他说了什么话会不由自主地一概答应,仿佛天生就该这样。
青月也不例外,即使对方手里没有握着自己弟弟的命。
叶无言第一句话问的便是:“你与飞鸟是什么关系?”
青月惊悸起身,呆呆地看着他:“他是我弟弟。”
叶无言似乎很得意自己猜对了:“你们长得很像,都有割过附耳的痕迹。”
青月恍然大悟,跪在地上,他自知不该隐瞒这件私事,可为时已晚。
叶无言贴近他,细细说道:“别怕,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我想请你打入三王爷内部。只是此路凶险,磨人非常,愿意与不愿意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放心,我不会牵扯旁人。光凭你不要命的做法,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与不对。”
“是。”青月一口答应,微微凝神思考行事的可能性。
叶无言笑着扶他起来:“我自会安排,只需要照我说的做。”
再踏出玉言宫,青月深觉自己肩负重任,好几日都面色凝重。
叶无言计划的第一步,便是要剥夺青月做任务的权利,大概是利用他办事不利的“蠢”当借口,暗示外人偏宠飞鸟、冷落青月。
很快,第一个人找上他,青月按叶无言的要求,听完他的诚意后直接拒绝。
这是他的第一次交涉,一切仿佛都办得妥帖。
接着,他便按照公子的要求,假装被冷落后答应对方的邀约。
可他实在没有做卧底的能力,第二次交涉时险些被道士文灿和飞鸟发现。
在公子假装重伤时,也都是青月伪造证据和信件,降低王爷戒备。
这是第三次正面交涉,一切都按照叶无言的计划走,他仿佛有预知的神力,花了一年的时间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叶无言听完青月汇报,摇了摇檀扇,给青月倒了杯茶:“青月,这一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公子想如何应对?”青月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喝了口茶。
茶杯旁静静躺着一块玉佩通行令。
叶无言的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直勾勾注视着他。
青月奇怪地问:“公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