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有一计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惊世骇俗,他们也只能抬头看看皇帝,左右看看彼此惊诧的表情。
岳有才又拿出一圣旨:“这是陛下亲笔所写的圣旨。”
众人屏气一瞬。
“陛下生前无皇后嫔妃,希望众臣为陛下陪葬。”
众人怒火中烧,果然是暴君!
若非神官相助,不知道苏玄煜能再做出什么祸事,若是死的再晚些,是否就轮到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惨死?
听罢宣旨,大多半的百姓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只因叶无言之前做了件大事,引寒门入朝堂。
而那些寒门来自四海八方,亲戚朋友涉及甚广,几乎没人不想不反抗这道旨意。
帝王乃九五至尊,又怎么能反抗?
可皇帝都被神官渡魂三界之外,下的旨又有什么用?
皇帝虽死,可他的威压仍在众人头顶上千斤重,压迫着众人的膝盖与欲望,连反抗都要沉思再三。
如果苏氏后人再掌权,一定会遵从苏玄煜的遗旨。
可若不让苏氏掌权,谁又能打得过苏氏的兵卫,谁又能安安稳稳坐得起这皇位?
答案是没有人,清算几位王爷与逆贼童清后,再没有人敢有谋逆的心思。
忽的城外地动山摇,战马铁蹄踏得地面震动,所有人惊恐地望向城外方向,他们心中清楚:锷离攻到昭澜了!
锷离生性残忍,倘若被攻破城门,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不过一个时辰,城外便没了刀枪相击的声响。
一些胆子大的登上城墙,恰好撞见笑吟吟的翮杳国君,率领众兵临城,冲城门喊话:
“翮杳来送粮草,还望苏君开城门。”
翮杳拿出十足的诚意,只让农夫运送粮草,将士不准入城。
百姓喜极而泣,蜂拥而上、急切将城门打开。
大煊内没人敢谋逆,可翮杳国君翀霄可以出手主权啊!现下无人敢任主君之位,翀霄不一样,他是现成的主君。
这不正是他们的救世主吗!
海丹泽手里捏皱了一封信,头一次失态地把苏玄煜亲笔所写的信撕碎洒落城墙,他遥遥望着朝翮杳方向前行的马车,终究也还只是将一口闷气憋在胸腔里。
翀霄堂而皇之入城了,是百姓请他入的城。
他脸上挂着稳重而接纳的笑容,看着喜悦着即将成为他麾下的百姓,不自觉想到苏玄煜寄给他的那封信。
信后面写着:望你将我悬颅城墙上。
信中的深意翀霄不懂,这是苏玄煜不再敢赌篡改历史的可能,唯恐天道会报复在叶无言与他的臣民身上。
以翀霄私心,他不甘愿。
可苏玄煜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于公于私于利益,翀霄都应该这么做。
可他就是不情愿。
蓦地,人群中有人暴起,将苏玄煜躯壳推翻马车,一代帝王木人似的滚落尘泥,紧接着,一人抡起刑场砍刀,斩落苏玄煜的首级。
翀霄浑身的血液冻在体内,僵硬着扭头看向那闭着眼的祥和的头颅。
疯子。
岳有才依旧微笑着,可在苏玄煜人头落地的一刹那,他的习惯滑出一柄匕首横在脖颈,毫不犹豫自刎当场。
百姓有恨意,才会有焕然一新的爱,他们敢爱敢恨,眼见大煊无力回天后自会另寻明主。
如何做到心甘情愿,其中死结必然在苏玄煜身上,苏玄煜的死固然避无可避。
群臣为大局而跪拜新主,推动翀霄掌权大煊是自然而然的事,更何况大煊的国玺就在他手里。
无论真心假意,翀霄淡然置之,行使的首个权利便是委群臣以重任——命他们分发治疗恶疫的路黄与果腹的粮食。
精神上有再多抗拒,一并随身体疲乏而滚落的汗珠排出体外。
因为百姓眼中的喜悦与希望,是在几月来恶疫恐吓中所看=瞧不见的。
或许这次是真的新生。
——
大煊某一中原小城,叶无言头痛欲裂,他的手扶着摇晃动荡的马车壁,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便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尽的担忧与急迫。
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为什么如此急切地想要记起某一件事。
这是一件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事,应当是他豁出性命都必须去做的事。
还有,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倏地,他破碎的记忆里冒出两个字。
苏。
苏……玄……
叶无言瞳孔闪过一抹亮色,瞬间恢复神志般,身体便如警醒的野兽做出防备。
他要回去,叶无言不知道应该去往何处,但他心底有个死结,那就是务必重返昭澜。
那里有人等待叶无言带他走。
苏十四在前方稳驾马车,丝毫未察觉叶无言已经醒了。
叶无言翻开行李,偷了只匕首,凿开车窗后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