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有一计
叶无言绕着他转圈,上下打量他:“村里的土话、习俗,都学会了吗?宣士的声音可以不像,但不能从细节露马脚。”
崔阁胸有成竹:“放心吧公子,在模仿人上面,还没人能超越我。”
按照叶无言教的,崔阁模仿风尘仆仆的江湖人士,鞋袜上的泥点子都像陈年旧渍。
崔阁入门后,即刻入戏。
眼皮耷拉,配合额头上的几道皱纹,简直就是一个多年未归家的游子,就连赶路缺水的嘴唇干皮也都模仿出来。
宣老太的破院子木篱笆虚掩,有门和没门一样,但崔阁入门前,还是习惯性地敲了一下门。
宣老太听到声音,立马暴躁地从屋内吼:“哪个短命鬼,给老娘滚出去!”
崔阁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了,继续往屋内走。
推开那扇屋门,正对上宣老太紧握的锈菜刀,崔阁一整个人呆滞住:这么彪悍。
他没忘记演戏,略带有陌生和疲惫地低声道:“母亲,我回来了。”
宣老太愣住了,直勾勾地看他,混浊的眼珠上下浮动。
本该是母子相见的喜极而泣场面,可崔阁双腿发麻,从她的眼神中战栗,后背发冷。
宣老太平静地转身回屋,“哐当”一声,菜刀被随意丢弃在木桌上。
听她苍老的声音呢喃:“进来吧。”
屋内无比阴冷,白天依然光线昏暗,潮湿的冷气顺着崔阁手指往里钻,冻了个哆嗦。
崔阁适才应了句:“好。”
宣梨诗没有很大的反应,双手背在佝偻的身后,往屋外走,很平静:“娘去给你收拾屋子。”
崔阁跟在她身后:“嗯,往后我留在娘身边,不走了。”
宣梨诗的身形怔了一瞬,打开许久没清扫的西屋门,桌椅床榻上满满一层积厚的尘灰。
崔阁被呛得眼前发昏,看见院当中有一口井。
浓郁的腐朽味道。
正犹豫要不要把旁边的旧木桶扔下去提水,一只皱皱巴巴而有力的手,钳住了崔阁的手腕。
宣老太似笑非笑的,阴森森道:“士儿,家里的井早些年死过一只鸡,荒废了很多年,你都忘了吗?”
崔阁双眼发红激起泪花,克制自己的咳嗽,尽量保持轻松道:“这么多年过去,早忘干净了。”
宣老太看不出异样,只“嗯”了一声,便说:“你先去屋里歇息吧,我一个人打扫干净。”
崔阁心里发毛,心里只想着:不能顺她心意。
他拿出一方巾帕系在脸上:“不用,本就是给我住的,按理说我该出力。”
宣老太没制止,走出屋让给他:“那你打扫吧。”
崔阁:“……”
宣老太的身影边往主屋走,边说:“我去给你烧饭。”
时至酉时,叶无言与童清在院外无聊到数叶子。
叶无言突然问:“要不然我们派个人去看看崔阁情况?”
童清顿了顿:“也好,那我前去?”
飞鸟也说:“公子,我也可以。”
叶无言把童清拉到树底下,前一秒还在笑盈盈的:“不必。”
下一秒,叶无言捉住他的手,靠近脖颈。
他的脖颈白皙,童清摸到淡淡的心跳,温热纤柔的触感贴合指腹,童清甚至慌了一秒:“无言,这不妥吧?”
而下一秒,叶无言面露痛苦,活像被童清扼住喉咙。
童清知道,他又被叶无言捉弄了。
果不其然,叶无言立即将童清护到自己身侧,摁下他的脑袋,童清方才站着的地方劈来一道劲风。
倘若他再慢一秒,后果不堪设想。
童清卸了力气,故意把脸埋在叶无言脖颈处,努力控制着呼吸,声音微微发抖:“方才吓到我了。”
淡淡的苦草药味。
叶无言觉得有些痒,童清笑了一下,恰到好处地站定在叶无言身旁。
叶无言用手轻轻揉了揉,不知不觉红了一片,笑着说:“辛苦你啦,泣浊兄。”
他之前便怀疑苏玄煜派人跟着他,只不过问题是,该怎么把他们喊出来。
这才出此下策。
飞鸟尚不成气候,竟一点都没发现有人跟着,气馁垂头。
叶无言看着面前脸圆圆的少年,问道:“陛下的人?”
果子单膝跪地:“是,在下名叫果子。”
他禀告完毕,深深瞪了一眼童清。
童清迎着他的警惕,罕见的没有说话,报之以微笑。
叶无言没有注意到其中暗潮汹涌,扶起果子嘱咐道:“你前去探一探崔阁当下如何,告诉他无比保住性命,没必要强来。还有,晚间出来一趟,我们再讨论计划。”
果子耿直,回了句“是”便走了。
童清慢慢靠近叶无言,颇有几分无奈:“往后不可如此胡来,要与人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