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穿过广场+番外(145)
“我知道。”我说。
我们都默认这是最后一次。
而它果然发生。
我想过很多,很多种会有的反应……但其实要冷静得多。坐起来,更换床单,把被子拉平整,远离空旷的床面,到沙发处坐下。
那瞬间其实有听见金属矿物砸到地上的声音,只是洗脸后才找,最后在地毯末端摸到了。
掂着实在有分量,但她爱美,重也天天戴着,像小小年纪就被家人订婚,只是恰好对男方满意。
她特别想带那东西走,说过好几次,但没如愿,不知道是否会伤心。
我坐了一会儿,感觉到那股烘香的人气在逐渐淡掉,就像花死掉后枝梗被取走,瓶口的味道。
大凡鳏夫或许都是这么过来,可真的等具体到个人,似乎又不可测。这令我感到很寂寞。
马捷在这天彻底过去前打电话来问新年好,我应了几句。
他寒暄说孩子如何?我沉默,然后说都很好。
春天要警惕精神性疾病,多体检,多检查。一把老骨头怎么折腾得了?他最后说。
我想也是。
身体很不舒服。
我大半生都在把自己弄成很可怜的东西,在mommy和baby之间,马一般地打转。
第62章 招魂幡
大阪北区,梅田市中心附近某写字楼内。
“一周了,你一直这样,怎么回事?”
鞠义从电脑后面探出头,看着陆恩慈,皱起眉头。她近来喜欢化粗眉,毛流明显,很显年轻。
“休息几天吧,工资照常开,上个单子结束了,你最近不来也没事。”鞠义说。
陆恩慈面色苍白地窝在工学椅里,望着电脑屏幕出神。
“我……我是没事,我没事的。”
空调吹得冷,女人裹紧了身上的羊绒开衫,拢住胸口白皙的皮肤。
“我就想这么坐着。”
“ご飯食べた?”
吃饭了吗?
“嗯。”陆恩慈漫不经心敷衍一声。
“朝ご飯は?”
早饭吃了吗?
“嗯。”
“お昼は?夕食は?”
午饭呢?晚饭呢?
这次陆恩慈没有立即回答,她挪出工位,靠在椅子上歪头望向鞠义,道:“……我是傻逼吗?”
“……”
鞠义看陆恩慈那副破罐子破摔的颓败相,活像是春来遭逢桃花后又受情伤,可她单身二十多年,哪个男人把害她成这个样子?
鞠义甚至注意到,陆恩慈左手上原本的手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她摘掉了,改换成影响磁场的水晶,每种都利好情缘。
细细的手腕白而骨感,手背上皮肉都薄,故而透出青筋,是一种极其阴郁的美感。
——陆恩慈现在看起来很有招阴的潜力,放一面幡在这里,鞠义确信,不要一个晚上,就能把她精气吸干。
如若放任女友这样消沉下
去,无论怎么看,显然都肯定要出事。
鞠义忍住暴打对方的欲望,怒而坐回电脑后面,思忖解决办法。
她知道陆恩慈在看什么。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陆恩慈二字开头的最后一年夏末,开始对着画像思春。
画像——或者说一副图,上面什么多余的也没有,只有一个老男人低头煲粥。
灰发,灰黑色的眼珠,个头很高,长相很欲,像年轻时性欲强的熟男年纪大了从良。穿得也商务,印象里老爸那些总裁董事朋友,四十岁之后,都差不多这样。
陆恩慈像是最近梦女瘾大爆发,每天都盯着看很久,含情脉脉,似怨似念,如同上世纪三十年代锁在新上海洋房里的旧式女人。
适当思春是女人到年纪后受激素控制的正常反应,但思念至此,仿佛纸片人是活的,就不太对劲了。
鞠义兀自想着,琢磨她或许是因为苦夏,身体激素失衡,遂道:
“下个月我回国冻卵,你和我一起回去一趟吧?明年开春你也要三十岁,可以先了解了解。”
说着,鞠义不放心,又劝道:“刚好回A市住几天。你父母房子好久不打理了,我找阿姨提前收拾收拾。”
陆恩慈身体微微动了动,声音还是软塌塌的:“A市?”
“嗯,”鞠义按着额角狂跳的青筋叹气:“我怕你死这儿了,…算了,不要下月,我们这月底就回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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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阪还好,至少隔着海岸与万公里的距离,可以肖想他还生活在那里。
真回到A市,秋老虎的余热里,江湾口市民扛着桨板下水,对岸的别墅群掩映在摇曳的树群,一切事物仍带着十九岁的脸,唯独陆恩慈是被下放的人。
第三个夏天,变形的日月换算十年,无数失眠之夜。陆恩慈坐在沙发上翻书,陪打扫卫生的阿姨聊几句闲话,终于彻底接受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