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更加留意周围环境的能量流动，尝试分辨不同“气息”代表的含义。研究所里秦屿教授的气息是温和的浅蓝色，带着知识的理性光辉；而一些心怀不轨或者能量浑浊的人，则会呈现出灰色或暗红色。这种能力让她规避了几次潜在的小麻烦，比如避开了路上一个能量场异常混乱、可能精神不稳定的路人。

离烬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她偶尔因为维持“灵视”而精神疲惫时，会默默递上一杯温水，或是用他那微凉的手指轻轻按摩她的太阳穴，一股温和的暖流便会随之注入，缓解她的不适。

“不必勉强。”他曾这样说过，金眸中带着不赞同。

“我想帮你分担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苏言总是这样坚持。

这天是周末，阳光很好。苏言拉着离烬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拥有了“灵视”的她，看公园的景色更是别有一番趣味。树木散发着生机勃勃的绿色光晕，花朵有着各自不同的色彩能量，甚至连阳光都仿佛是由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粒组成。

两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和嬉戏的孩童。苏言靠在离烬肩头，感受着阳光的暖意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只觉得岁月静好，希望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她忍不住轻声感叹。

离烬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低头看她，金眸在阳光下如同融化的琥珀，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会的。”他的承诺简单而笃定。

然而，苏言敏锐地感觉到，在他给出承诺的瞬间，他周身的能量场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忧虑的灰色絮丝一闪而逝。

他在担心。担心青丘，担心菡漪，担心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会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苏言没有点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将脸埋在他肩窝，闷闷地说：“嗯，我相信你。”

她相信他能守护好他们，但也清楚地知道，这份守护需要付出代价。她必须更快地成长起来。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离烬的反噬之伤似乎已无大碍，脸色恢复红润，气息也愈发沉凝。但苏言却发现，他偶尔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怔忡之中。

有时是在看电视时，屏幕里闪过某个古装剧的战争场面，他的眼神会瞬间放空，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仿佛透过那虚假的画面，看到了真实存在的、尸山血海的惨烈景象。

有时是在深夜，苏言起夜时，会看到客厅里他静坐的身影比平时更加僵硬，银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周身弥漫的那种孤寂与沉痛，却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苏言知道，那是被菡漪的出现和接连的袭击所引动的、属于他千年记忆的碎片，正在试图冲破某种封印。

这天夜里，苏言被一阵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惊醒。她心中一惊，立刻下床冲向客厅。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凄清地照进来。离烬没有静坐，而是蜷缩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双手死死抱着头，银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颤抖。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意义不明的音节，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抗争。

“离烬！”苏言扑过去，想要抱住他，却被他周身那股混乱而狂暴的能量场猛地弹开，跌坐在地！

“滚开……都滚开……”离烬猛地抬起头，月光下，他双眼赤红，里面充满了暴戾、痛苦和一种苏言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杀意！那眼神陌生得让她心胆俱寒！

“不是的……不是……”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嘶吼，手指深深抠进地毯。

苏言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她知道，他正在经历记忆复苏的巨大痛苦，那些被遗忘的、或许极其惨痛的过往，正在撕裂他的神魂。

她不敢再贸然靠近，只能跪坐在不远处，流着泪，一遍遍地、轻柔地呼唤他的名字：“离烬……离烬……看着我，是我，是苏言……你醒一醒……”

她的声音仿佛穿透了那层狂暴的屏障，离烬赤红的眸子出现了一丝短暂的迷茫。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目光落在苏言泪流满面的脸上。

那疯狂的赤红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与……恐惧？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已将他的衣衫彻底浸透。

苏言这才小心翼翼地爬过去，将他颤抖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如同抱着一块寒冰。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她像安抚受惊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我在这里，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