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星若的身体猛地一僵！伸出的手瞬间定格在空中。海珀的话，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她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海珀。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深海礁石，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暴怒的表情，甚至没有质问。只有那双深邃如海的蓝宝石眼眸，此刻翻涌着一种近乎死寂的悲伤和了然。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皮囊，直视着她灵魂深处对“家”的疯狂执念。

“你想要的，就是它，对吗，姐姐？” 海珀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重锤狠狠砸在安星若的心上。“从你第一次旁敲侧击地打听人鱼族的传说，我就应该知道。你的目标，从来不是我，从来不是这片海，你只是想回家。回到那个没有我的地方去。”

他的话语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每一个字都像利刃，剖开两人之间所有虚假的温情。安星若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辩解？否认？在海珀这双洞悉一切、只剩下深沉痛苦的眼睛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而可笑。她只能沉默，一种沉重的、带着愧疚的沉默。

“呵……” 海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水晶穹顶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苍凉和自嘲。“我海珀，人鱼族的王子，拥有无尽海洋的宠爱，拥有让星辰失色的歌喉，却比不上一颗冰冷的珠子在你心中的分量。”

他向前一步，逼近安星若。强大的气息混合着浓烈的痛苦扑面而来，让安星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几乎贴上冰冷的、流转着星之泪光芒的水晶墙壁。海珀没有停下，他伸出手，却不是去碰触那颗近在咫尺的鲛珠，而是用力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道，扣住了安星若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视自己眼中翻腾的、深不见底的痛楚漩涡。

“看着我，安星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深海风暴般的激烈，却又充满了哀求，“告诉我！除了这颗该死的珠子，你的心里可曾有过一丝一毫属于我的位置？哪怕只有一瞬！”

安星若的心被狠狠揪紧。他的痛苦如此真实，如此沉重。她无法否认，在那些被他的歌声触动、被他笨拙的关心温暖、甚至被他偏执的占有欲困扰的瞬间，她并非全然的冰冷。但那份微弱的悸动，在“回家”的滔天巨浪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的沉默，她眼中无法掩饰的复杂与挣扎，对海珀而言，就是最残忍的答案。

扣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颤抖，海珀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仿佛也熄灭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退后一步，高大的身影在星之泪梦幻的光芒下，竟显得有些孤寂。

死寂再次笼罩。

良久，海珀抬起头，再次看向那颗悬浮的、流转着星云光华的星之泪。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爱恨交织，最终沉淀为一种冰冷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他转向安星若，声音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平静得如同暴风雨后最深的海沟，冰冷，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

“你想要它？” 他指着那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鲛珠，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寒冰坠地，“可以。”

安星若的心猛地一跳，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但随即被海珀下一句话打入无底寒渊。

“嫁给我。” 海珀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成为人鱼族的王妃，成为我海珀此生唯一的伴侣。” 他深海般的眼眸死死锁住安星若骤然变得苍白的脸，里面没有半分温情，只剩下冰冷的交易和最后的绝望的挽留。

“等到……” 他顿了顿，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破碎的温柔，却又无比残忍，“等到我们举行婚礼，在所有宾客的见证下，完成人鱼族最古老神圣的婚誓之后……” 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安星若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最后的条件：

“这颗‘星之泪’我就亲手交给你。”

轰！

安星若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嫁给他？用一场虚假的婚礼，去交换回家的钥匙？这条件比最锋利的刀还要残忍！它将她置于最卑劣的境地，将海珀的感情践踏成交易的筹码！这根本不是选择，是绝境！

希望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绝望和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她看着海珀，看着他眼中那破碎的、却依旧固执燃烧着的爱意火焰，看着他嘴角那抹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她明白了。

这不是交易。这是他最后的、绝望的、用自己全部骄傲和尊严作为赌注的豪赌。他赌上了自己的婚姻，赌上了人鱼族的声誉，甚至赌上了这颗无价之宝“星之泪”，只为了留下她。哪怕多留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哪怕是用恨，用交易，将她锁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