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仙哪里信，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和干裂的嘴唇，叹了口气：“是不是她又闹了？还是工地上太累？凛子，听妈一句，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就……”

“妈！”周凛打断母亲的话，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艰难地开口，“咱家……还有剩余的土鸡蛋吗？”

“鸡蛋？有啊，咋了？你想吃？妈给你煮。”王慧仙说着就要去拿。

“不是……”周凛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小溪……她怀孕了。我想……给她补补。”

“啥？！”王慧仙手里的瓢“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瞬间瞪圆了，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怀……怀上了？！哎呦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凛子！你要当爹了？！我要当奶奶了？！”

她激动得一把抓住周凛的胳膊，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好事！这是大好事啊！哎呀呀！我就说嘛！你们年轻夫妻，哪有一直闹别扭的！怀上了好！怀上了好！这有了孩子，心就定了！”

她絮絮叨叨，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立刻转身，风风火火地开始在屋里翻找：“鸡蛋！有有有！我攒了好些呢！都给你！都拿回去给我儿媳妇补身子！她一个人小姑娘，嫁到咱们家来，以前是咱家亏待她了，这怀了孩子可金贵着呢！得好好补！”

她很快就搜罗出一小筐圆滚滚的土鸡蛋，小心翼翼地用干稻草垫好，塞到周凛手里：“拿着！快拿着！”

周凛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他从口袋里摸出那皱巴巴的五块钱，“妈，这钱你拿着……”

“拿什么钱！”王慧仙立刻板起脸，把钱推回去，“我给我儿媳妇孙子补身子，天经地义！哪能要你的钱！快收起来！多给她买点好吃的！要不……要不以后我每天做了饭给她送去？她一个人能行吗？”

“不用了妈，”周凛心里发酸，连忙拒绝，“我去给她做就行。你……别太操心。”他怕母亲去了，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或者被苏禾溪给气到。

“哎，好，好，你去做，你细心点。”王慧仙笑得合不拢嘴，一直把周凛送到村口，还在不住地叮嘱，“让她别累着，想吃什么就说，娘给你们送去……”

第7章 只要她还要他的钱

周凛提着一小筐沉甸甸的鸡蛋，走在回城的土路上，脚步却比来时更加沉重。母亲的喜悦像一面镜子，照得他心里的苦涩无处遁形。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周凛就起来了。他给苏禾溪蒸了一碗嫩滑的鸡蛋羹。又另外煮了两个白水蛋。

他用旧毛巾包着滚烫的碗，一路快步走到裁缝铺门口，生怕凉了。

苏禾溪也起了个大早，她换上一身勉强能活动的旧衣服，正打算出门绕着附近跑几圈减肥，一开门，就看见周凛像座黑塔似的杵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个什么东西。

苏禾溪心里“咯噔”一下，周凛这么快就想通了？来找她离婚的？

她立刻板起脸，语气硬邦邦的：“这么早过来干嘛？想通了？同意离婚了？”

周凛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一瞬，却把手里的碗往前递了递，声音低沉：“不是……妈给的土鸡蛋。我蒸了碗蛋羹，还有两个煮鸡蛋，你……趁热吃了吧，补补身体。”

苏禾溪愣了一下，看着他手里那碗黄澄澄、嫩滑滑、冒着热气的蛋羹，还有那两个圆滚滚的鸡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唱的是哪出？断头饭？

她立刻拒绝：“我不要，你拿回去自己吃吧。”说完就要绕开他出去跑步。

周凛却执拗地挡着她，硬是把碗塞进她手里，烫得苏禾溪差点没拿住。“必须吃！你……你现在不能饿着。”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眼神里是苏禾溪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晚上早点回来给你做饭。铺子里冷，别冻着。”

他像是怕她再把碗扔回来似的，说完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方向是工地。

苏禾溪捧着那碗滚烫的鸡蛋羹，站在原地，看着周凛迅速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又一阵烦躁。这男人到底怎么回事？脑回路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她叹了口气，看着碗里嫩滑的蛋羹，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说不饿是假的，但减肥大业不能动摇。她把蛋羹和煮蛋放在铺子里那张破桌子上，自顾自跑步去了。

跑完步回来，看着那碗已经冷透凝固的蛋羹，苏禾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很快就被现实的难题压了过去。

铺子是有了，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布料，她什么都做不了。

货源倒不是大问题，这县城就这么大，最大的布料来源就是赵文斌工作的那个纺织厂，或者去附近的布料批发市场，最大的问题是钱。